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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這句話,她也分明是笑著的,卻讓人心碎。
遠處,響起悠悠琴聲,楊毓笑著轉眸看去,是嵇夜,將那日未奏完的半闕曲徐徐奏來。
春寒料峭的季節,樹梢上的枝葉發出嫩黃的新芽。
楊毓就那麼一身青藍色素錦雜裾裙,一頭如雲青絲挽在頭頂作姑子髻,清風徐來,帶來林下之風,吹得額角碎髮撲面,廣袖翩飛之間,她慎重的跪在他的墳前,重重的叩頭。
最後,凝眸看著桓七郎的墳,解下腰間的短劍,掛在了他墳前的樹枝上,轉身,離去。
七郎,就讓這柄伴我生死的短劍,替我,護你長眠。
:“阿毓,生死有命。”王衝深嘆了一口氣道。
楊毓抬眸看著天邊雲卷,緩緩的道:“《陰符經》說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盡矣。難道人觀天之道,執天之行,世間萬物就真的都不離天?即便付出足夠的勤奮,事事究竟能否朝向心念之處,最終還要看天?”
半晌的靜默一片。
她微微搖搖頭道:“否。”登上馬車。
楊毓跪坐在馬車中,馬車前往之處未可知,她的心念,卻堅定不移。目光看向車外,與此同時一封書信已經被送到宮中。
:“陛下,樂宣君送來紅本。”阿福垂著頭,送上紅本。
阿桐怔了一怔,接了過來。
《北伐表》
臣,樂宣君,上奏吾皇。
漢胡本可相安無事,和平共處。自高祖時,嚴苛治胡,胡族不忿反擊,數年之間,竟佔據洛陽。北地難以保全。
然,勝敗乃兵家常事。自知不足之處,若不及時修補,豈非愚蠢之極。
值此戰亂紛飛之年,臣有四諫上奏。
其一,兵在庶手,權在士族,皇族掌控人心,可鞏固。
其二,固城牆,深挖池。廣積糧,藏富民。多繁衍,尚徵兵。
其三,以夷治夷,以胡伐胡。
其四,胡擅騎射,重甲騎胡常勝,蜀地恰盛產精兵良駒,奏請陛下,臣願隻身前去為陛下練兵。
婦人之見,多有不足,望陛下多加思量。
北伐之事,刻不容緩。
南方之地,多平原丘陵,不宜作戰。
微臣慶幸,蜀地尚在。
信到了此處,竟然就沒有了下文。
阿桐狐疑的看著最後那句話,微臣慶幸,蜀地尚在?
:“將版圖鋪開!”阿桐高喊一聲。
宮中的道大晉版圖,已經塵封了許久許久,甚至積上了些許塵埃。
內監手忙腳亂的找到它,平鋪在地面上。
阿桐站在高處,就那麼看著版圖。
天啊,這土地竟這般遼闊?
王靖之蹙著眉,看著阿桐。
又看了看版圖,笑著道:“她說的很對。”
:“何事很對?”阿桐猶疑不定的看著地圖。
王靖之笑著道:“陛下去悟。”
他終於知道,她到底去做甚麼了。
她說,慶幸,蜀地尚存之意,內涵兩層。
一、北地失守,胡人擅騎,蜀地卻是自古以來盛產寶馬之地,她去練兵了。
二、蜀地可作為攻回北地的重要缺口。
以夷制夷,以胡伐胡嗎?
若是可行,的確是個好辦法。
:“楊秀。”王靖之不禁念出了聲。
阿桐抬眼看向王靖之:“阿秀怎麼了?”
王靖之微微蹙眉道:“這孩子,恐怕要勞累一番了。”
:“什麼?”
王靖之轉眸看著他,笑著道:“陛下,楊秀隨孔老太傅出遊一載許,期間多在胡部,與弱小胡族關係不淺。要想收復失地,恐怕要借楊秀之手了。”
阿桐微微蹙蹙眉道:“你這般信任他?”
:“是。”
阿桐眯了眯眼,笑道:“是否要朕派人追回阿毓?”
王靖之垂著眸,微微揚起唇角:“臣早有練騎兵之念,卻無合適人選,若是阿毓想做,陛下不妨准奏。”
:“你費盡心思救回了她,甚至不惜向羽弗慕下跪,若非朕下令封口,此刻你二人的名望皆已敗落!你竟還風輕雲淡放她離開?”
他眸光閃著難以言喻的柔情,緩緩的道:“我的婦人,我願意。”這話說的任性有甜膩,卻齁的人滿口泛酸。
阿桐低低的笑了笑:“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