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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瑩畢竟是府宅裡養出的貴女,就算是過了一段苦楚的日子也未忘了該有的禮數風姿,如今在恩師面前這般失禮,哪還顧得上食飯,只能捂著嘴道一聲身子不適,便自告退離開了已經鋪擺好飯食的桌案。
好好的一頓飯食,竟是被男人三言兩語催出了一場止不住的大雨。
莘奴坐在主位上,只瞪著他道:“你可是故意的?明知她有身孕,卻還這般引著嚇她!”
王詡神情淡然地舉杯飲了一口清茶,然後說道:“你也覺得我說得嚇人?可是你每一次私逃出去,這些情景便是日日浮在我的腦中,於是便是夜夜難以入眠……”
莘奴一時語塞。原以為自己出逃後,他充斥在腦中的只是憤恨而已,可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替她日夜擔憂……
在他清冷的目光下,自己竟如小時闖禍被他發現後瞪住了一般,心虛得恨不得鑽入被子裡不再出來。最後只能靠烤得噴香的羊腿的解圍,主動切下來一片放入到了他的碗裡。
這一頓飯餐過後,姬瑩在與他們同食幾次,便委婉地與莘奴提出,要自己自立門戶另起食鼎。
莘奴問起緣由,姬瑩也是嘆氣道:“不知為何,每每看見斷腿的恩師,便想到人生際遇無常,總是忍不住想要垂淚,實在是大大影響了胃口,怕是自己的身子吃不消。”
這幾日,本來一向外向伶俐的姬瑩越發的寡言。這腹內莫名其妙二來的胎兒,也實實在在墜住了她的心。
莘奴不知王詡是否趁著自己不注意時,又搞了什麼鬼,可是姬瑩提出了,自然要順服她的意思。
於是餘下的三餐時光,王詡便心安理得地獨佔了這豔美的女家主。
這段時日的相處,二人說的話竟是比較著以前多了許多。
也許是終於可以與王詡顛倒了主奴的位置,一直壓制在莘奴心內多年的鐵索終於鬆了裂痕,斷了鉗制,握緊了許久的心終於可以和緩的跳躍。
可正因為這樣,她也漸漸感受到了男人一貫冰冷看似無情的外表下,其實包裹的也是並不堅硬的心。雖然世人面前,他依然是那個意氣風發的鬼谷王詡。可在這個魏國的小城裡,少了前呼後擁的弟子,不再精於算計諸侯間的風雲。
只是一日三餐,如同閒適的老者一般悠閒而散漫的度日。
她發現他……在不經意的時候,還是她年幼時遇到的那個心細而寡言的少年,偶爾流露出的憂鬱,總是讓她的心也跟著一顫。
剩下的時間裡二人沒有再說話,王詡用筷子將蒸魚裡的魚刺剔除乾淨後,很自然地放入到莘奴的碗裡。而莘奴一口口地將碗裡的魚肉吃得乾乾淨淨。
鄴城很快就轉入了寒冬。
諸侯們雖然野心勃勃,但是行軍用兵時卻依然規矩地遵守著祖先們定下的規則,秋後點兵,入冬收兵。
這倒是不是為了讓勇士們歇一口氣,養一養快要噴灑光了的熱血。而是進入嚴冬後打仗的輜重成本實在是高。光是兵卒們的冬衣便要耗去許多的金。
這般亂世,諸侯們的戰亂頻繁,這窮兵黷武到了一定的地步,還是要講究下節儉的。於是,除了那犬戎蠻夷不管節氣,鬧災荒便來中原劫掠外,其他的諸侯們都是奉行的冬季緩用兵的約定俗成的規矩。
經歷了一夏又一秋戰火的魏人們在皚皚白雪紛揚落下的時候,終於可以泰然地舒緩了一口氣。可是這戰火遺留後的癥結也逐步顯現,那就是向來富庶的魏國物資日漸貧乏。不過魏國變法以來國庫豐盈,雖缺衣少糧,卻不缺錢銀,各國逐利的黑市商人有如嗅聞到魚腥味的貓一樣,都奔赴魏國前來撈金。
商人白圭也是其中一位,如今這白圭的生意做得是風生水起,絲毫不遜於名揚天下的陶朱公范蠡。白圭將商道中的低買高賣坐到了極致,加之判斷力精準,脫手及時,絕不會因為貪圖金銀而錯失拋貨的良機,一時間竟有隱隱成神的風範,各地有些頭腦的商人紛紛以白圭馬首是瞻。生意做到了這般地步,便可操縱大小商賈,一時間壟斷貨源。
是以當白圭的商隊啟程前往魏國之時,大大小小的商賈也是尾隨而至。但是出乎他們意料的是白圭並沒有到魏國的國都大梁,反而來到偏僻的鄴城。這等邊陲小鎮能有何商機,這讓蜂擁而至的商賈一時摸不清頭腦。不過這些商賈的到來,倒是讓鄴城一時熱鬧了許多,物資也充實起來。莘奴讓奴僕採買了各色物品,準備好好的過上一個豐腴的新年。更重要的是她心內隱隱鬆了一口氣,白圭的到來,府中那一位奉養許久的“真神”終於可以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