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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教坊猶奏別離歌(二十三)
聖旨很簡單,簡單得不象一道聖旨。 因為只有一句話:“著武襄宣城縣候點兵兩萬,出城迎擊白鷺洲來犯之敵,以免敵軍勢大攻城。 武襄名震大江南北,必能不負江南百姓之殷望,若武襄候不能退敵,宋軍攻城,生靈塗炭,青史應記,非朕之過。 欽此。 ”
沒有調兵文合,沒有虎符,沒有分配給呂奉先的部隊。 與其說聖旨,不如說是一封推卸責任的文告。 去哪裡找二萬兵?怎麼點?沒皇帝的命令,沒兵部的文合,哪個將領會帶兵跟呂奉先去做這九死一生的勾當?
若呂布不出城,必受百姓唾棄,百姓寄望於武襄候身上,而今卻不敢出城而戰,弄到宋軍攻城。 誠然,略有點沙場常識的,都知道是李煜借刀殺人、推卸責任的把戲。 但百姓,百姓不是軍士,更不是將領,更不是知兵之人!他們哪裡管這些?
要是呂布不出城,不說其他人等,想必單是那些為他守衛候府的忠義社青壯,便先把武襄候府砸個稀爛了!
那宣旨禁衛,沒等呂布說什麼,就策馬向皇宮奔去了。 呂奉先站在那裡,呆呆地望著前方,是啊,他威名震撼大江南北,但他畢竟只是一個人啊,他不能撒豆為兵啊!呂奉先腦裡第一個念頭,就是出南門長幹橋,回潤州整軍以待宋國大軍。
但他突然發現,周圍靜得可怕,在這將近正午的江寧街頭。 為何會如此寂靜?靜得連一根針落地都可以聽得清楚,難剛才地人群都已散去了麼?呂布慢慢地回過頭,卻發現幾乎所有人都在,甚至連街道兩旁的民居,都開啟了門,很多百姓從裡面探出頭來,無數憨厚的、靈巧的、樸實的、富貴的臉。 男女老少全望著他。
甚至連離他最近的那個還騎在大人肩膀上地小孩,拿著一串糖葫蘆。 上面有一顆是剛咬了一口的,那個小孩也望著他,一臉地期待。 呂布深吸了一口氣,不,他才不要去當傻瓜,這是必敗無疑,必死無疑的仗。 回潤州,尚有可圖。
“孩子,宋人將至,爾不怕麼?”勇往無敵的呂布,苦澀地問那個小孩。 小孩“咯咯”地笑,他還很小,他還不太會說話,他只是把糖葫蘆遞過來。 奶聲奶氣地說:“吃!武襄候!打宋人!”
呂布不知為什麼,他有些怕敢對著這些人的眼光,這些為了怕官府害他、儘管懦弱卻仍護著、護著他到衙門的百姓,他低下了高昂著的頭顱,連束髮金冠上兩條雉尾,都從未如此的頹喪。 他無奈地對賀勝說:“去某府裡,叫杜貞集合將士,準備出發……”
“萬歲!萬歲!武襄候萬歲!”民眾突然沸騰起來,他們歡呼著,他們跳躍著,如果已經得救了一般。 呂布後半截話,硬生生給嗆回肚子裡,他本是想說“回潤州地。 ”但賀勝已騎著小毛驢遠去了。
“武襄候要去打宋狗了!武襄候要為我們打仗了!”、“張阿大你下不下注?我賭武襄候這次至少能斬一員宋將!”、“娃他**,你聽到沒有,那位戰神一樣的。 就是武襄候了。 他要去打宋人了!不用收拾了!”
“吃,吃。 打宋人!打,打!”離呂布最近的小孩,仍向他揮舞著那串糖葫蘆,那大約才經歷了一次或兩次春秋的小臉,緊皺著,用力地揮動著他小小的拳頭。 呂布張開嘴,咬下那串伸到他臉前的糖葫蘆上,那顆被小孩吃了一口的糖葫蘆。
然後他抬起頭,那兩條雉尾在空中招展,但仍有點無力的感覺,這時,馬蹄聲在他身後響起,是杜貞率著那三十騎而來,翻身下馬:“知武襄宣城縣候親軍諸衛事杜貞,參見君候!”邊上百姓歡呼如雷,似乎江南大唐已然勝了這一仗。
在那歡呼聲裡,呂布卻聽得,一個熟悉地聲音吼道:“武襄宣城縣候親軍背嵬軍前鋒兵馬副使劉破虜,率傷兵營痊癒五十二袍澤,參見君候!”呂布回過頭,郭破虜領著五十二名傷愈計程車兵,齊刷刷跪在那裡。 他們身上是逼人的殺氣,是百戰雄師的剛毅與自信,當中有人斷了手,缺了指,但每一個臉上都是嗜血的戰意。
呂布知道,他回不了潤州了,也許,永遠都回不了,但他只能做這個決定,他奮力吐出一口氣,淡然道:“都起來,破虜,他,還有他們,都歸你管了。 ”他開始說的是賀勝,當然,現在不止了,還那老漢地三個兒子,他們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
“杜郎!使人快馬賓士城中,傳某將令!”呂布冷冷地說著,那兩條雉尾如戰旗飛舞:“某欲出城抗擊宋軍,募壯士相隨,無官銜金銀相贈,無馬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