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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那刻裡東子腦海裡掠過當年那間冷得讓人發抖的屋子裡,窗臺上那雙黑溜溜的眼。
袁錦譽以為他難受了,握住他的手,聲音發澀,“到時候讓大哥過繼一個給你。”
東子一動不動地看向他二哥的眼睛,抿著唇,喉嚨裡有點發幹。
“有件事。”
“嗯?”
“我沒淨身。”
風拂過簷下掛著的竹牌,東子神色平靜地望著難掩驚愕的袁錦譽。
“我也不娶媳婦。”
袁錦譽對東子的記憶還停留在十多歲,東子入宮的那年該滿十四,若不是袁家落難,長成了也該是京城裡閨秀們魂牽夢縈的人物。
“你要守著小皇帝過一輩子?”袁錦譽問。
東子沒答話,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袍,他瘦得很,衣袍掛在他身上,被風將袍袖鼓脹。他靜靜的,恍如是一棵樹,一塊石碑,一口大鐘,巋然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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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有自己的家了。
苻秋這一覺睡得很香,連個夢都沒做,醒來時院子裡已飄出燜飯的香味。東子在廚房門口蹲著,削土豆。土豆煮爛了以紗布蒙著捏成泥,搓成圓子落油鍋炸至金黃,兩條魚,清蒸與紅燒,四季豆用芽菜炒到皮焦。幹筍煮了個湯,湯麵上飄著綠幽幽的蔥。
“這院子太大了,咱們三個人住著有點空。”吃飯的時候袁錦譽說。
苻秋也琢磨著要買幾個人,便道,“買幾個丫鬟婆子,小廝什麼的,光花草就得撥兩個人照料。”
東子聽著,點頭。
“明天一早就去挑人。”袁錦譽笑說,“這麼多年光伺候人,也該找幾個來伺候你。”
這話是朝著東子說的,苻秋心裡有點不痛快了。但總不能當著東子的親哥說,喂,你家老小就是給我當奴才的。
別說原本買宅子的錢,便是現在的那點小金庫,全是袁家兄弟出的。
苻秋也留意到了,袁錦譽沒回叫他皇上,都帶著三分打趣,顯然不相信苻秋還能再回到京城裡。
他還許諾東子要讓他當大總管。
總管又怎麼,還不是個下人。
這麼一想,苻秋的臉漲得通紅。
東子把兩條魚肚子上的肉剔出來放在苻秋碗裡。
袁錦譽看見了就“嘖嘖”想說什麼,被東子看了眼,訕訕低頭扒飯。
一頓飯吃過,東子將三間院子裡的燈籠都點了起來,宅子一大,人太少便壓不住,顯得陰氣森森。袁錦譽坐在廊子底下給苻秋講流放路上的事。
“那兩年饑荒,西北更是沒得吃。窮人家的孩子都賣了出去,二十兩銀子一個。”
苻秋好奇地瞪眼,“不是窮嗎?還養得起孩子?”
袁錦譽“啪”一聲開啟扇子,狡黠的眼從扇子後面露出,“買不到糧食,只能買點人肉。”
“人肉……”苻秋愣了住。
“騙你的。”東子搭著個矮板凳,將燈籠掛上,白光一時將陰暗的院子照亮起來。
“西北真有那麼窮嗎?”苻秋問。
“流放之地,田地荒蕪,那裡的土地本就不適合栽種。犯人一波一波拉過去,白天勞作,卻總也交不出糧,自己吃都不夠。”
苻秋想了想,“朕記得西北是免賦的。”
“免賦都不夠,那地方的百姓,每年就等著朝廷放糧才能保命。”袁錦譽嘆了口氣,“住在那兒的多是流放官員的親眷,那些人本就對農業不太精通,又多是富貴之家出來的,哪兒懂得種地。”
“那你吃過人肉嗎?”苻秋問。
袁錦譽嘴角一扯,嘿嘿兩聲,“皇上猜小的吃過沒?”
苻秋抱著毛茸茸的黃貓,想了想,“袁大學士現是十叔的功臣,想必在西北那些年,過得不算太差。”
袁錦譽微眯起眼。
“皇上聰明。”
所以說袁家被流放也不能全是冤枉的,只是東子進宮當太監這事有點冤枉,苻秋抬眼。
東子正在掛第十二隻燈籠。
此時院裡已亮如白晝。
“不用掛那麼多。”苻秋招呼東子下來。
東子跳下凳子,就著袖子一擦,便在苻秋身邊坐著了,伸手來抱黃貓。
“你想回家不想?”話剛出口,苻秋目光閃爍,想從東子臉上找出點情緒來。東子卻仍是沒什麼表情,半晌才緩緩道,“小時的事都不太記得了。”
“爹還是很掛念你的。”袁錦譽插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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