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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至終,郭旺沒敢抬頭。直到有個聲音說:“太子瞧著那畫兒裡的姑娘著實漂亮,但不知那姑娘是何方人氏?是咱們甘州人,還是別處來的?既有這樣一位姑娘,自願投到太子門上,何不讓她今日就來?”
郭旺快速抬頭看了一眼,一個鵝蛋臉型的中年美婦,面容和夏晚略有幾分相似,這個婦人名叫陳蓉,手段十分了得,也不過晉王一個側室的姐姐而已,那側室死了都有些年了,她卻主持晉王行府,連李燕貞都敬她三分。
而她身邊坐著一人,戴金玉冠,頭髮花白,著杏黃面的錦袍。那是太子,郭旺飛快的掃了一眼,隨即低頭,心中暗道:瞧面容,這太子並無王者之氣。
“是咱們甘州人氏。”郭旺答了這樣一句,便不再多說。
雖說只拿了一幅畫兒,但太子是以為他能敬獻一位美人給自己,才召見的郭旺。
呼延天忠也在坐,適時遞了一句:“果真是個美人,郭三說,再養上月餘,等規矩調順了,就給殿下呈送進來。”
太子似乎有點興趣,又似乎無甚興趣,揮手道:“那就等送來再說吧。”說罷,他又側首,跟那陳蓉聊天兒去了。
裡面氛香濃郁,有茶香,有酒香,還有些不知明的膩香,燻的向來生活清淡的郭旺幾欲作嘔。直到退出來,深嗅了幾口初秋天地間的清新之氣,才算抑住了心頭之嘔。
呼延天忠也跟了出來,一枚又一枚,施捨般的,丟了幾隻裝著靈貓香的香盒給他:“郭三,瞧不出來你年紀輕輕的,倒也愛好這東西,聽哥哥的話,虎狼之藥能少用就少用,難道說不用這東西,你還御不了個女人?”
他以為郭旺求這東西,是給自己用的。
郭旺捧寶似的,將那幾枚香囊收入囊中,不過轉眼之間,高大堅實的背影就融入了夜色之中。
第64章
等郭嘉的人撤了,院子裡頓時清靜了,郭興和孫喜荷兩個正在忙著收拾屋子,便聽西廂忽而一聲響亮的耳光聲。
這是夏晚在打孩子。
“阿曇,孩子剛發完病,好好兒的你打他作甚?”郭興扔下掃把就進來了。
夏晚已經解了臉上的巾子,眉兇眼瞪的怒氣洶洶:“你的好兒子,方才壓根兒不是犯病了,裝病騙人了這是。”
將只空盒子砸給郭興,夏晚道:“一盒五百兩銀子的靈貓香,你一次用完了,往後他要真犯了病,東西從何而來?”
一父一子,沒一個省心的。
甜瓜頭一回裝病,也知道自己幹了壞事,不知道拿什麼能討孃的開心,頭上還頂著個破口子,一言不發,又到迴廊上練字兒去了。
郭興拍了把大腿,道:“不就五百兩銀子,大不了我不吃不喝,把餉銀全攢下來,給我兒子用。”
夏晚狠狠剜了他一眼,道:“就你一年那一千兩銀子,留著接濟邊關那些老頭老太太們吧。”
郭興的性子,雖說自己沒錢,見了可憐人還總愛接濟兩個,所以這麼些年,別的將軍們都掙的盆滿缽滿的,隨軍夫人都娶著好幾個,就他窮的叮噹響,不過,據說從金城往上,一直到伊犁,處處沒人管的老頭老太太都是他的乾爹乾孃。
夏晚輕輕嘆了口氣,側首看了眼窗外,便見甜瓜端端正正坐在迴廊上,一盞油燈,一張小書案,正在認認真真的寫筆劃。
方才陳寶鬧了半天,他前面寫的太難看,這孩子對自己要求嚴格,將方才的全部都撕了,正在重新寫作業了。
七年,也許於郭蓮、郭嘉這些得意中的人來說,春風得意馬蹄疾,這七年也不過轉眼而已。可於她來說,這七年,是血與淚交織的七年,是五百兩五百兩,拿銀子換膏脂的七年,是抱著甜瓜苦苦求生路的七年,她和他們早不在一個世界裡了。
從廚房端了碟子自己蒸的甜米糕出來,秋風太寒,夏晚替甜瓜拿了件夾衣出來,替他披上,便坐在他身邊,開始靜靜的看他寫字。
認真寫完了字,孃兒倆一起坐在廊下吃甜米糕,甜瓜一臉的認真,捧起糕咬了一口,道:“娘,等我長大了會自己掙銀子的,你花在我身上的每一分錢,我都會掙回來還給你的。往後,您就別罵我爹了,行嗎?”
分明是大人的過錯,才有的他,有的他的病,可甜瓜之所以格外懂事,就是因為他從小病多,覺得娘之所以辛苦,全是自己的錯。
夏晚氣惱完了,也傷感完了,攬過甜瓜道:“要沒有你,也沒有今日的娘,娘只要你的病好,不要你的銀子,吃完了糕去涮口,涮完了立刻給我睡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