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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忘川瞟眼看琳琅,小妮子趁他睡著湊那麼近,難道有什麼企圖。“不必大費周章了,我身體好著呢,只是這陣子睡不安穩,今早就起晚了些。”
前陣子憂心戰事,整宿不眠,到底不是鐵打的身軀,昨晚感應到琳琅睡在隔壁,好像無形中為焦慮的生活灌注了底氣,躺下後翻了幾下,猶豫著要不要去隔壁看看琳琅,到底還是控制住了慾望,幾下輾轉以後就一覺睡到大天亮。
正文 第七十章將心意(二)
紀忘川坐起身子,靠在架子床的床圍上,說道:“你也趕路勞頓了一個月,到底是個姑娘的身子骨,別做這些粗活了,還是回房再去睡個回籠覺。”
“昨晚是有些累,睡了一覺,精神頭就足了。我是副總管呢,怎麼能讓老爺自己動手照顧自己,要不然我擔著這虛職,臉都不知道往哪裡擱了。”琳琅已經在洗臉架子上放好了盥洗的溫水,雙手在溫水中盪滌著手巾,稍稍擰出一點水,攤開遞給紀忘川,又從架子上取下了洗漱牙齒的青鹽候在一旁。
紀忘川接過手巾溫和地貼在臉上擦了擦,問道:“到底年輕就是好,琳琅,你今年幾歲了?”
琳琅晃了下頭,指著烏雲如墨的髮間插著一隻小簪子。“去年及笄了。”
他把擦拭過後的手巾遞給琳琅,又接過青鹽,喃喃低語。“女子許嫁,十有五年而笄。”
琳琅問道:“老爺,您說什麼呢?”
“沒說什麼。”他又問道,“何時生辰?”
琳琅背過身,走到洗臉架子前,把手巾清洗了一遍,掛在木鉤子上,垂頭嘆了口氣。“八月十五。”
他懊惱自愧,攻下月海山莊之夜,莊內邀請了五湖戲班正在搭臺子唱戲,那戲曲目正是《八仙祝壽》,那天正是琳琅生辰之日,卻是她一輩子最苦不堪言的痛楚。
琳琅不知道他們之間莫名的熟悉來源於那一段血海深仇的過去,可紀忘川卻清清楚楚記得他身為繡衣使不得不執行任務,而對琳琅犯下的罪行。琳琅坦率地展露著她的喜悅,可他被迫欲拒還迎。理智總讓他退步,可感情卻堅定如磐石。
紀忘川看著琳琅微微顫抖又極力控制情緒的背影,“還有三個月就到你生辰了,今年你有老爺,你想要什麼,只管跟老爺說。”
琳琅回道:“老爺,容我好好想想。您這就算答應我一個要求,到時候琳琅要您給什麼,您都願意給嗎?”
他揚唇微笑,連命都可以給她,還有什麼要求不能答應,便滿口應承下來。
紀忘川早起這頭收拾停當,一身威風如晝的明光甲掛在酸枝木衣架上,琳琅取下一件青藍左衽圓領窄袖袍衫,通體灑金平繡花紋,兩側繡雲肩,袍上有疙瘩式紐襻,袍青玉方帶繫於緊實的腰間,然後下垂至膝,精緻無匹。琳琅暗自欣賞,再沒有比眼前更精細齊全的人了,俊成這樣,亦文亦武,天皇貴胄也不過如斯吧。
琳琅又漾出明媚的笑顏,說道:“老爺,您稍帶,今日天朗氣清,可移步雅集軒稍稍欣賞晚春景緻,琳琅給老爺準備了應景的早點,還請老爺賞臉用上一些。”
春盡江南,已是五月末尾了,離開長安之時尚是清明初春,繁花似錦,柳絮飛飛的季節,轉眼間便要迎來接天蓮葉無窮碧的時節。
雅集軒裡滿眼蔥綠,只是從初春的鮮綠過度成了春盡夏臨的深綠。雅集軒按照紀忘川的喜好,寧靜悠遠,只有綠意,沒有繁花,哪怕是青石縫隙裡的野花都會被人無情踩去,埋做花泥更護花。
紀忘川的興致極佳,琳琅花費心機為他準備早點,他安然坐在雅集軒南面的群賢亭內。初到福州城時,思念她,便想吃蟹黃灌湯包,可是再好的廚子都做不出她的口感。想來不是琳琅的廚藝獨步天下,而是他只獨獨偏愛那一口。
從堆積如山的軍務中,難得抽出一天,很有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暢快。坐在群賢亭內,清風拂面,初夏似乎靜悄悄地趕來探路。
五月的福州城,滿城槐花開,潔白、幼粉,一串串的槐花綴滿了枝椏,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素雅清香,沁人心脾。雅集軒坐落幽靜,避開了纏纏綿綿的花香,獨立領略著常青的綠意。
琳琅擎著笑臉,鋪開了一桌子的美食,潔白剔透中夾帶著點點嫣紅的糕點,肉糜濃香的餅子,還有一碗麥飯,色香味俱全。
紀忘川提起竹箸,含笑道:“物似主人形,有趣。”
琳琅不自覺地微挑一眉,一高一低的眉形,極其可愛。“老爺,您這是誇我,還是損我?”
“自然是誇獎還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