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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難以置信的是那個小男孩喊陸從白爹。難道真的是孤男寡女乾柴烈火出了感情?
旁人不敢靠近他,任雨水滴滴答答落在肩膀上,項斯見狀連忙為他撐起一柄油紙傘。他就站在風雨中,飄零如八月的飛花。
項斯不忍心看他冰透的臉,出聲開導道:“皇上,琳琅夫人與您伉儷情深,您是誤會了。再者,你們分開不過大半年,哪兒來這麼些個孩子,不如讓屬下進去打聽打聽?”
尉遲珩難掩失落,“項斯,你看,他們是不是很像一家人?”
項斯連聲否認,回道:“屬下看您是近鄉情怯,所以益發患得患失。”
尉遲珩聽後倏然輕笑,說道:“近來你倒是益發會拽文了。”
項斯伸手往農舍處一比,“皇上,您要不要進去看看琳琅夫人?”
尉遲珩太陽穴跳突得緊張,本以為他會不顧一切將琳琅攬入懷中,以慰藉多日的相思。可費盡心力,卻見到今日之景,不禁令胸中的熱忱被涼水澆透。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飛向昏黃的油紙窗,窗紙上倒映出琳琅倩麗的剪影,那些若有似無的笑聲貫穿他的耳膜,攪擾他心中疼痛。“去荊州城驛站吧。”
項斯看不穿,那些時日思念入骨,放下朝政,披荊斬棘來到荊州城,若是此番尉遲珩離宮之事被揭發,必定引起朝臣們的口誅筆伐。偏生這一牆之隔,卻憑空生出了無垠的天塹。
琳琅今日破天荒做了一桌子菜,張羅孩童們在屋裡用了飯,待入夜天黑之後,她撐著傘一個個送孩童們回家。陸從白不放心琳琅走夜路,便跟隨在她身旁。
自琳琅滑胎以來,大夫診斷她此生大抵與孩兒無緣,她便越發喜歡孩子。她在江埡村住下來,長得嬌俏絕色,為人素淨謙和,很快與村裡的孩子打成一片。陸從白身家豐厚,隨身帶著不少銀票,琳琅便助養了村裡的孩子,供他們上私塾唸書,她沒有別的要求,只期望能聽孩子們喊她一聲“孃親”。
送最後一個肖磊回到家,琳琅鬆了口氣,一言不發地踩在雨水積攢起的水窪中,陸從白扯過她,提醒道:“看路!”
琳琅沒有回頭,漫天的黑盡遮蔽了她的眼。“他走了吧?”
陸從白不由心悸,他自以為瞞過了她,沒想到她一直保持極高的警惕,她知道尉遲珩來找她了,卻選擇視而不見。既然琳琅心知肚明,他也沒有必要枉做小人。“走了。”
琳琅隱忍著鼻翼的酸楚,頷首自我安慰道:“那就好。”
陸從白心中不解,琳琅對他拒之千里,始終保持著距離,她一顆心裝著的人只有尉遲珩,可當尉遲珩就站在她面前時,她卻選擇了逃避。“你為何不跟他一起走?”
琳琅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泥地,低聲說道:“他已經不再是大將軍,而是天下之主,我連稱呼他的名字都不敢。”
陸從白猜測道:“身處高位,後宮佳麗,你怕他變心?”
琳琅搖了搖頭,說道:“我怕他變心,更怕他不變心。從白哥哥,你最清楚我的事,我如今半殘之軀,如何承受龍恩聖寵,難道叫尉遲家無後麼?他若是為了尉遲家的將來,移情其他女子,我又有何立場怪他薄情寡義?倒不如留著彼此最美好的念想,相見不如懷念吧。”
陸從白溘然心驚,琳琅心思細密,拳拳之心深思熟慮,說到底都是為了尉遲珩。陸從白內疚,他哪怕長此一生陪伴在琳琅身旁,也走不進她心中。“琳琅,是我對不起你。若非我挾持你,你也不至於落得如斯下場。”
琳琅淺淺一笑,說道:“我不恨你,是我自己沒有福分,怪不得旁人。”
陸從白擎著一盞飄搖的風燈,照著前方隱隱綽綽的路,琳琅撐著一柄油紙傘跟在微弱的光線後。黃昏時候暴雨如注,到了前半夜纏人的雨絲牽牽絆絆地落著。
八月夜微涼,尤其落雨時,細雨夾風從袖管裡絲絲吹入,琳琅加快了腳步,趕緊回去泡個澡解解乏膩才行。
這樣纏綿的雨讓她想起舊日時光,那日的雨潮溼黏密,一如今夜。她以侍茶女的身份被當時還是懷化大將軍的紀忘川收歸為府上侍婢,她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那番謹小慎微又略帶竊喜的小情小性,如今回憶起來,沁人心脾的甜蜜。
琳琅一個人沉浸在回憶中,腳步越走越慢,落下了陸從白一大截路。江埡村民風淳樸,夜不閉戶大有人在,況且回去的路她走了幾百回了,閉著眼也能走回去。她便不疾不徐,篤悠悠地走。
由於天空下著雨,夜半無星無月,陸從白轉進一處巷子,一下子連最後一絲光線都隱沒了。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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