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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籌算好要逃跑需要一雙牢靠輕便的鞋子,她趁著現在廡房裡只剩她一個人的機會趕緊縫好一雙。這些年在陸府當差伺候百花園,每月的月錢她分文不用都存下來,後半夜已經縫在隨身的褻衣內袋裡。在陸府當差出門的機會少,長安城除了陸白羽經常去的坊街,其餘的地方她一無所知,因為知之甚少,所以無法規劃逃出陸府後安頓的地方。
正是因為不知,才讓她心底更向往。她時常仰望的藍天,自由自在掠過的飛鳥,她一直隱忍著等待羽翼豐滿的那一天。
縫好了一隻鞋底,琳琅抬眼望了望窗外,正看到陸白羽往廡房方向走來,她把鞋子往床底下塞了塞,撣了撣衣服上散落的線頭,挽起了和善的笑臉走出廡房。
陸白羽拎起一側的袍角,快步朝琳琅跑過來,琳琅隱隱察覺到,也許離她逃出陸府只欠一個時機,而陸白羽便是給她帶來時機的人。
陸白羽拉起琳琅的翠衫盈袖,張望了四下無人,帶著琳琅靠著朱漆抱柱邊坐下,眉峰凝聚。“我剛去了一趟聚寶齋。”
琳琅問道:“大少爺,又淘了好寶貝?”
陸白羽匆忙從外趕來,說話還帶著些微的氣喘。“要說好也好,不好也不好,關鍵在於,摸不清路數,不知道真偽。”
琳琅打趣說道:“大少爺鑑寶無數,什麼稀罕的東西能夠難倒你?”
陸白羽斂容道:“人皮。”
琳琅心裡咯噔撞了下,說不出喜怒,只是這藏寶圖來得未免太輕巧,不免讓人生疑。世上的好事即便多,也不至於摩肩接踵往陸白羽身上趕。
陸白羽看琳琅一時凝重,面上無反應,以為姑娘家膽子怯。“金老闆花了一萬兩重金從一個江湖雜耍藝人手上買下來的。那雜耍的,人可真夠精明的,要不是金老闆認出那兩張人皮,現在還捆在桌腳上墊著地呢。可金老闆開口要賣,雜耍的行走江湖一看金老闆就是款主兒,有錢有眼力勁兒,就坐地起價,把墊桌腳的兩片玩意兒硬是叫價到了一萬兩。”
“墊桌腳?”琳琅掩口葫蘆,“那人皮上的圖案還能辨嗎?”
陸白羽說道:“倒是比之前那張清楚點。我粗略看了一遍,兩張圖案縫在一起,有點像長安城附近的山脈。”
琳琅只管聽著陸白羽的分析,江湖雜耍會有人皮藏寶圖,金老闆看重了會賣一萬兩的高價,聽這些段子就跟唱戲文裡的請君入甕似的。
春風起,飄來木葉的清香。
琳琅靜靜地聽著陸白羽的一言一句,這靜謐的畫面,在陸白羽眼裡,比之任何工筆白描都要細膩。
“琳琅,我有一個想法。”陸白羽抿了抿嘴唇,他猜不透琳琅對他的心意,好似全無愛意,又好似應該有些情愫。陳其玫吃了秤砣鐵了心要他迎娶尚書令的千金,他跟琳琅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而琳琅對他的愛意完全是一潭死水微瀾。陸白羽要爭取用這段僅存不多的時間讓琳琅把心完全放在自己身上,還有什麼比兩個人相互扶持,朝夕相對更能增進感情?“不管這藏寶圖的真假,既然有了這點眉目,不如我們去探一探。”
這就是琳琅等待的時機,還有什麼比跟陸白羽一起出陸府更輕便的方法?
“大少爺。”琳琅沉聲如糯,“什麼時候動身?”
陸白羽沒想到一直溫溫吞吞的琳琅,卻對這個建議報以十二分的感興趣,他立刻把動身的時間儘量前移。“後天。明天我會籌備好出行的物資,後天藉機帶你出去。只是……這一趟恐怕會惹怒孃親,等回來以後她老人家肯定會遷怒於你。你可有後悔?”
琳琅搖了搖頭,咬了下唇,似是給陸白羽吃了顆定心丸。“絕無後悔。”
琳琅心想,只要出了陸府,天大地大,她決計不會再回陸府,任陳其玫捶胸頓足,想把她腸子都扯出來攪爛,都與她再無任何關係,只是有負於陸白羽的信任。
陸白羽亦有自己的考量,這一招險棋,他賭的就是讓琳琅愛上自己,只要琳琅心裡有他,哪怕兩人策馬奔騰,浪跡天涯,私奔出逃也再所不惜。即便陸家人找到他們,到時候懷裡抱著,肚子裡懷著,再是費心拆散,畢竟血濃於水,於心不忍。
寒夜梨花含苞翹首,往年梨花總是風起正清明,在清明前後綻放,想來這一別怕是無緣見百花園裡的梨花開了。
琳琅站在百花園牆沿,舉頭凝視著牆頭,她打定主意要離開陸府的時候,她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滿園的春色,還有牆頭上那一抹似有似無的掠影。
明年梨花重開時,她又會在哪裡?至少,一定不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