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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婢子道:“一定要成行,他,他今天一回來,就悶在桌前開始描畫了,這幾年間,從未見他如此認真,精神矍鑠得,像個年輕人。名次倒不如何要緊,只讓他能亢奮起來,也算功德一件。”
文迎兒應承下來。等她走後,看見霜小正在幹活,便寫了封信託她明天跑一趟宮門三衙,去給孔慈送信去說關於畫院招比的事,看能不能攀上門路。霜小別提多高興了。
第二天有小廝過來稟報,說玉清神霄宮的金壇郎道官在外面求見,是為了馮家貢院街小樓的事來的。
馮君與郭管家、並文迎兒一道在大廳見到了徐柳靈。那徐柳靈一入內,便恭敬地略低著頭,將馮家小樓的大門鑰匙交了上來。
馮君很得意。現如今整個開封府都是太子的了,太子貴為開封牧,之前徐魚與馮家小樓的案子,立時便翻了個兒,那幾個縱火焚燒的,已經全都重新關押下了大獄,玉清神霄宮派徐柳靈來歸還鑰匙,並且提供資費重新修繕。
馮君當然不依不饒:“聽說我們小樓內鬧鬼之事是由徐道官出面,那到底這鬼捉沒捉到?是什麼鬼裝作我爹的樣子四處下人,還害得整個貢院街都惶惶不安的呢?這事徐道觀鑰匙不給我們個交代,我們也不敢輕易放徐道官走。”
馮君讓十名小廝,大張旗鼓地敲著鑼,把尉遲恭鋼鞭給抬出來,就放在大廳裡當擺設。
徐柳靈看見那碩大的鋼鞭上長滿倒刺,登時嚇得汗毛豎起。現如今馮家正在得勢,府衙是太子的,如果馮家真給他濫用私刑也不是不可能,而他一個小道官當真是無處可逃。
文迎兒觀察這個徐柳靈,臉上蒼白如死,虛汗淋漓。先前韞王整治馮家,以他為打手,胡亂說上幾句話就搞得人心惶惶,現在情勢略微轉換,立即主動把他供出來示好,可見他本就是最下層的一個棄子。
馮君一邊冷笑著,一邊對他道:“我們馮家歷來喜歡在客人面前表演這個雜耍,就是耍鞭。昔日我父親在西北,就是揮舞此鞭一次斬殺數千賊敵,現如今它陳列家中,上面不僅有我父親一腔忠魂,還有千萬被他禁錮之惡鬼,若不為徐道官表演一回,有些對不住徐道官為我家小樓鞠躬盡瘁、驅鬼除妖、維護一方安定的苦心。”
徐柳靈瑟瑟發抖:“小道還得回道宮覆命……”
一個專門被馮君請來的歧路人(雜耍)從外面站了上來,長得人高馬大,看樣子像個勾欄相撲手,立在那裡就好似尉遲恭給再世了一樣,瞪著銅鈴眼,“喝”地一聲,叫得整個大廳震了一震,隨後便喀拉拉將手指骨節全都弄響了一遍,隨後一把摟住徐柳靈的脖頸,將他猴子撈月一般撈在大廳中央,仍在地上,徐柳靈險些撞到那放置著的鋼鞭上去。
鋼鞭的鋼刺泛著銀光,那大漢又喝哈一聲,繞過他的頭將那鋼鞭拿起來,丟在他頭頂,懸空轉了三圈落下來!
他的眼睛瞪如死前豬玀,唇齒抖動中發出呻/吟,然而那大漢卻在此時輕輕巧巧地將鋼鞭接了過去。
馮君鼓掌喝彩。
文迎兒坐著看這一幕沒有說話。
她曾經威脅過徐柳靈,即便馮家再不濟也會盯著他這小人物不放,但那隻不過是威脅其說話的一種手段罷了。
等馮君盡了興,那徐柳靈灰溜溜地起身向外走去,也無人送他。文迎兒卻讓絳綃跟著他到了門口,攔上去問:
“聽我家娘子說,徐道官曾經醫術驚人,救人無數,又有道行本事,還曾替娘子身上驅除夢魘,救了帝姬一命。想必玉清神霄宮對徐道官的能耐一定大加獎賞了罷,難道沒有加官進爵麼?”
那徐柳靈自嘲:“這是娘子多慮了,我這小道何曾能得那樣青睞?倒是不知娘子有所耳聞否,在我玉真殿中司職灑掃的藍禮,都已平步青雲成了副都監翠微郎了,我不過是小小殿守,無法與之匹肩。”
絳綃道:“娘子就知道你要謙虛,特地讓我送出這個來,”說著遞給他一張名帖,正是孔慈的。
孔慈乃是西上閣門副使,宮門監的職見外也好見,內裡又是東宮官,兼著東宮曹參這樣的位置,與春坊官員都有牽繫。
文迎兒知道,並不只有韞王才需要道士,只不過如今玉清神霄宮最頂頭那侍奉皇帝的陳素,人稱道天大一先生,以“神霄一府總諸天”將官家籠絡住,又和韞王集團交好,這才得寵多年,讓太子無從下手。
文迎兒倒是看出了這個徐柳靈有些本事,又在底下鬱郁不得志,現如今他說他醫術驚人,一定是比一般道士堪用的,太子既然在吸納人才,這樣在韞王他們底下不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