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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澤暗自嘀咕女人確實比太原那邊大膽,太原那邊可難得見到二樓全是女子的。不過他心思不在二樓上頭,最多偷眼看過一回,一見跑堂的身影,立刻叫住道:“小二哥過來,上兩盅黃鱔煲,其餘招牌菜也上半副,好酒也來得。”
跑堂的心裡也納悶:這明明是個世家公子的打扮,只是看著不像,倒是像個外頭跑江湖的武人。但這也差著一些,身上又有一種混江湖沒得的尊貴。這些跑堂的不知見過多少三教九流,眼睛毒著,一時倒是猜不準周世澤的出身。
不過什麼出身也要伺候客人的,跑堂的也不管心裡疑惑,只是笑著道:“這倒是對不住貴客了,咱們東風園是戲園子,這就要搭臺唱戲,所以只賣飯食,並不賣酒。這也是怕有貴客喝醉了,到時候有些不爽,最後有個什麼不好。”
周世澤只覺得今日是事情都和自己作對了,明明是吃個飯,卻不是館子是個戲園子。這也就罷了,這會兒好容易進來,又遇到不能要酒。這時候已經坐定,真個不吃了,他性子又嫌麻煩。只得解開斗篷道:“只管先上菜罷!”
小順兒難得有眼色一回,看出自家少爺不算高興,上菜上飯後就前後殷勤佈菜。周世澤哪裡是要人伺候的,在軍營裡的時候還不是自己做,這時候有個人他還嫌妨礙喱!只揮揮手道:“吃你自個兒的去,哪裡要你管!”
好在東風園裡的黃鱔煲確實是名不虛傳,雖沒的好酒,也足夠了。沒得好酒,周世澤便只埋頭大吃,一會兒便鼻頭冒汗,可見這黃鱔煲做的地道!
等到他再抬頭有心思看上頭演出什麼的時候倒是一樂——正出演的是《鎖五龍》。這倒是比他想的好多了,原以為唱《牡丹亭》的堂子只怕都是一些軟綿綿的戲了,沒想到竟也有這一出。雖他是個不愛看戲的,只覺得太假,但看這隋唐演義總比才子佳人痛快不是。
只聽堂上花臉單雄信唱到:“號令一聲綁帳外,不由豪傑笑開懷。某單人獨一騎我把唐營踹,只殺得兒郎叫苦悲哀,遍野荒郊血成海,屍骨堆山無人葬埋。小唐童被某膽嚇壞,某二次被擒也應該。他勸我降唐我不愛,情願一死赴陽臺。今生不能把仇解,二十年投胎某再來。”
這就是一個碰頭彩,實在是這花臉唱的地道,腔調精彩。況且這玉春堂是個女戲班,這花臉也是個女孩子,說是才出道,只十五六歲。底下的戲迷是清楚,越發覺得難得,因此也就叫好越多了。
“簾子拉開一些”禎娘對微雨道。禎娘這時候就在東風園二樓左邊些的位子上,她也是聽住了這一段,因此想仔細看看,才讓微雨拉開簾子。
這可是難得的,畢竟禎娘看戲最愛兩樣,或者為了看人,或者為了聽音。那些戲詞沒得一點才氣的,禎娘是不看的。其餘的就是這兩樣來挑剔了——或者扮相好看,美麗非凡。正如這一回她來看戲的緣故,杜麗娘薛老闆。或者腔調老到,真恰到好處,十分動聽。
這一回是花臉戲,自然說不上美麗了。這樣的戲,就是上頭的人抱著肚子常禎娘也覺得沒什麼,她也只管閉著眼睛聽就是了,這也算正經的‘聽戲’了。可是禎娘卻在這樣的戲開嗓後讓把簾子開啟,這是要看呢,可不是稀奇了。
只聽上頭又有一段‘見羅成把我牙咬壞,大罵無恥小奴才。曾記得踏壞瓦崗寨,曾記得一家大小洛陽來。我為你造下了三賢府,我為你花費許多財。忘恩負義投唐寨,花言巧語哄誰來?雄信一死名還在,奴才呀!奴才!怕的爾亂箭攢身屍無處葬埋!’。
禎娘忍不住拍了一下手掌,只覺得這一處一聲‘奴才’,調子可是真絕了。
不同於禎娘為之叫絕,周世澤正聽的無聊。他本就是一個沙場上來回的主兒,這時候聽這些人唱沙場上的事兒,只覺得太假了。這些人也扭扭捏捏,真戰陣上兩軍對壘,讓你們這樣說話?唧唧歪歪,也不是打仗了。
等到這一出《鎖五龍》唱完,他只往椅子後背一靠,不看戲臺子,倒是覺得看這些痴狂叫好的戲迷有意思的多。這時候就見樓上的女眷和靠前頭的看客往臺子上扔東西——或者銀子銅錢,或者是身上系的配飾。
這就是稀奇,這樣的打賞往往只有最後唱大軸戲的角兒才能,這才到壓軸呢,竟有這樣的打賞,實在是不俗了。周遭戲迷都是拼命鼓掌,還道唱單雄信的方老闆這回要發達了,眼見得就要成角兒呢。
這樣放賞太原那邊倒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