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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澤在沙場上的名頭都傳到一般人的耳朵裡了,如何不要命誰不知道?多少次都是差著一點點,大家都講是命硬!或者說就是他兇悍,就是一般的小鬼也怕他,沒得隨意收他!
周世鑫此時卻想不到這些,只覺得周世澤容易死,要是真有運氣,這一回就死在了外頭,他是不是能好好謀劃?這世上真有正經人不假,周世鑫卻信沒得貞潔烈女。到時候多走動多照管,一個失了丈夫的夫人怕她不動凡心?
這樣想著卻不能說出來,只能故作生氣道:“這是說的哪門子話!要人知道了不曉得我家是怎麼規範婦人的。奶奶你管著後院,這件事交予你,好歹拘一拘她的性情,把著嘴門一些!”
說著甩袖離開,圓大奶奶得意起來,好歹這是與她權柄管束小妾。反正是有仇的,也不遲疑客氣,當即道:“既然是老爺發話了,我這裡也沒得違背的。四娘你這幾日就在屋子裡專門做個活計,把下回上香供奉的佛經繡出來。既是修心養性,也是積德!”
趙五兒是什麼人,女紅針指並不差,也曾經上過蒙學認得字。只是她心不在這些事情上,讓她安安靜靜在屋子裡只管什麼繡佛經,這哪裡比得上成天和後院女人們遊戲玩樂來的有意思。要知道她這人,沒事拿了一升瓜子,各處也能轉悠閒話一天呢!
不說周世鑫府上又是雞飛狗跳的,禎娘這邊卻是十分安靜。誰不知道這些日子奶奶擔憂少爺,又嚴厲門戶?也不用做別的,只殺雞儆猴,抓了幾個鬆懈的,當面給了個沒臉,所有人都把皮緊起來了,不敢有一絲疏忽。
禎娘平日忙些還好,偏偏這幾日閒了下來。外頭掌櫃沒得東西送來,最後只得和幾個丫鬟做幾樣針線了事——這時候也是夏日了,天熱易燥,做了幾針禎娘又要丟開手去,也不知她為甚還要做!
禎娘卻不知她這樣多稀罕,只是再一次把手上活兒丟開,看紅豆的活計道:“這個花樣倒是新,像是太原這邊流行的——說到新花樣,原來春日裡做了好些,就是為了夏日裡使。如今他是不消說了,人在外頭,全都荒廢了,就是我也沒用上。”
大家誰不知道這‘他’說的是周世澤,見這個樣子也都寬慰道:“少奶奶發什麼愁呢?這一回的沒用上,日後再做的總歸能用上。聽說這一回以後九邊戰事就越發少了,難道還怕沒得將來!倒是奶奶身上可惜了,好精緻鮮亮的活計呢,沒讓人看見——算啦,倒不是奶奶該可惜,竟是那些看客要可惜了!”
最後一句話是逗趣的說法,禎娘聽了一回過來笑起來。最後搖搖頭心裡輕了一些道:“倒是說的有道理,那咱們且多做些秋天的活計罷,也好過到時候手忙腳亂!”
按說這場仗無論如何是不會拖過秋日裡的,到時候各處只怕會無比熱鬧——戰事已經有些影子了,或許不知道某人的安危,但是朝廷和蒙古的勝負確實顯露了出來。確確實實,朝廷佔盡了上風,敵人不過是困獸猶鬥罷了。
既然是這樣,想也知道到了班師的時候九邊乃至京師一定是一片歡慶。至於那些要披麻戴孝的人家,那就不能說了。這樣的哀慼不能涉及到整體。那些升官的、發財的,少不了宴飲交際,見客赴宴的話又不能重複穿戴,這些東西確實要多。
大約是說起這些女紅針指的事情,氣氛十分緩和。後宅婦人,從小丫頭到管家媳婦,再到婆子嬤嬤,那個不懂得?這時候禎娘有興致,大家當然要湊趣,都指手畫腳出謀劃策,給繡花制衫出主意。
禎娘又看自己幾個大丫頭的活計,一時之間福至心靈,忽然笑著道:“有件事一直掛在心裡,記得當初在家的時候就說等我的事情畢了,就必定與你們尋一份好姻緣。這事兒雖說還能等一兩年,但也不能真到時候草草相看,倒是可以從現在就預備起來。”
底下的婆子媳婦都豎著耳朵聽,曉得是禎娘有意把身邊的大丫頭放出去,一個個都動起了心思來。如今後院的形勢那個不知,少奶奶說話是第一管用的。可以想見,少奶奶如今的大丫頭,若是在家配人,將來就要提拔起來做管家娘子。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只要家裡有這樣一個兒媳婦,將來還有什麼發愁的?兒子的前程?就算沒得一個管家,那一個好地方的管事是跑不掉的。其他家人?女孩子們進後院不消說,小子們至少到了年紀就能進來領差事!
禎娘不管那些僕婦中間暗潮洶湧,只對將離幾個大丫頭道:“你們別忙著避開,這本就是應當的!你們自小陪著我長大,我想就是以後再有一直跟著的丫頭也沒得你們的情分了,我總該給你們個好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