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部分(第1/4 頁)
鼓樓東街平常家計儉省,弄得家裡下人都是餓死鬼一般,想著各種法子各處撈錢。禎娘不在意這些事,即使是鼓樓東街那邊的,該什麼場合做什麼事,她從來不變。只看一眼,那管事就知道,鑲珠釘寶的荷包裡頭一定裝的撲撲滿。
平常早就被打倒了,隨人家說什麼是什麼。這一次卻不能,原是曹老太君親自吩咐是事情,別人的敢敷衍,也不敢敷衍這位老祖宗——不要性命啦!小心到時候一個不順意,打的臭死!
只是他能說什麼,這事他都沒話說。不說隔著房的長輩送丫頭已經夠丟臉了,好歹有原本一位姑太太開了頭,人做的初一,再做十五也不算什麼。但是送人不給身契,放到哪裡去也說不過罷,這樣的人自外頭來,又捏不住,誰敢用?
但是話是讓人說的,他只得強撐著道:“奶奶饒恕則個,這身契什麼的也不在小人身上。倘是來的時候忙的事情多,我家太太給一時渾忘了。畢竟一家人的地方常常分派人手,也沒得給身契這回事。奶奶先把這兩個姐姐使喚著,我回去說。改日見了我家太太,太太定不會再忘了。”
禎娘似笑非笑,正準備有個應答,讓人把人帶回去——卻沒想到周世澤猛地站起身,隨手把書本一扔,瞥了一眼那管事。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氣勢,周世澤只是從來沒對著禎娘罷了,端起架子來,那不是唬人,而是真就那樣!
這一下直對著的管事已經兩腳發軟,受殃及的禎娘也有怔忡。周世澤真準備還要發火,一下就看到了禎孃的樣子,才知道這不是可以逞威風的地方。只是忽然換做和風細雨,他也萬萬做不到。只能板著臉,端著似的進了內室。
禎娘想了想,立刻連應付都懶得了,只把事情一推。對那管事道:“你也看到了,這就是我家男子漢了。當家是煞星,誰敢惹他?家裡用著不明不白的人,只怕他心裡還覺得不爽,是我不會照管後院呢!這樣的人我不能用,也不敢用,你帶回去罷。”
那管事這時候是說不出話來的,他只覺得方才一瞬這個本家少爺真能殺了他!想到這是一個狠人,人年紀輕,卻不知道打了多少仗的。手底下多少條人命,這樣的人閻王都不收,敢犯在他手裡!
一下想不起來曹老太君該如何懲處,急急忙忙地帶著兩個曹老太君精心準備的丫頭就告辭。何等狼狽,若不是禎娘讓婆子叫住他,只怕他能把當命一樣的賞錢都忘記!
於是鼓樓東街那邊就見到打扮鮮亮的兩個美人就這樣送回來了,曹老太君還不發作,這管事已經跪在地上磕頭。額頭上都爛了才道:“老太君饒命,世澤少爺家的奶奶不是好打發的,沒得身契不肯收。我打算拖延著,讓先收下兩個姑娘,卻不想世澤少爺動了怒,站起來就要發作人。您知道世澤少爺是什麼人,手上不吝惜人命,小的實不敢硬抗。”
曹老太君慪了一口氣,當即罵道:“這是什麼道理!老祖宗給小輩送個丫頭使女也有退回來的。還說是南邊大戶人家出身,長者賜不敢辭都沒學過麼!要我說,外頭傳揚的過來果然是不對的,不然憑她那樣的人,好家資、好相貌,做什麼遠嫁千多里!指不定有什麼齷齪。”
後頭說的就是不堪入耳,譬如養和尚、日道士,不絕於耳。想來當年曹老太君的孃家出身低,現在就是燒香唸佛幾十年,也沒忘了小時候街面上不經意學來的一些胡亂話。
鼓樓東街那邊因為曹老太君的動怒不得太平,估衣街周世澤禎孃家裡也因為剛才的事情有不同。禎娘等人走了就去內室看周世澤,周世澤見禎娘沒得剛才的神色,人才自然了一些,肯對著看她。
一面拉著她抱住,在雪白的脖頸上嘬嘬幾口,這才笑嘻嘻地分開。指著自己的臉道:“足夠唬人罷!我從來只對著手下官兵教訓的時候做出那個樣子。這些年頭一遭在家裡做出那樣子來,不過是想嚇嚇別人,沒想到先讓你看到了。”
禎娘當時真有些被嚇著了,但是這時候再沒有。本就不是針對她的,她當然不如那個小管事來的心驚膽戰。甚至她還能想清楚他當時的一舉一動,就連正要發火之前朝她一看也在腦子裡清清楚楚。
因此也完全知道他是如何像一個扎破的泡泡一樣,什麼氣勢一下就消散了——或許那端著的樣子能騙得住別人,在禎娘這裡卻沒得半分作用。他這個樣子她看得多了,難道新鮮?
禎娘這時候忽然福至心靈,她本來就不怕他這個樣子,只要知道這是周世澤她就是在怕不起來。她本來要說的是這種心情,忽然卻知道最好的不是說這個。她神情有了變化,那種變化非常地微妙。明明什麼都沒有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