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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草看見春燕惡狠狠的目光,不禁向後退了一步,又跪了下來,咬著嘴唇,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哽咽道:“奴婢……冤枉……”
春燕忙不迭扭過頭,見林錦樓垂著眼簾面無表情,鸚哥雖一臉悲愁,目光裡卻掩不住譏誚和快意,畫眉站在羅漢床旁邊,一臉悠閒的咬著帕子,彷彿看了一場好戲似的。
春燕發瘋般指著畫眉和鸚哥大喊道:“我知道了!是你!還有你!是你們聯合起來算計我!整個兒知春館裡,除了大奶奶,你們全都瞧我不順眼,變著法兒的害我、擠兌我,想讓大爺厭棄我將我趕出去,你們好稱心如意!”
鸚哥一副吃驚的模樣,兩眼含著悲憤:“你說什麼!”又去拽林錦樓的袖子:“大爺,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這冤枉,我怎麼敢用林家的骨肉冒險?”
香蘭默默點了點頭,心想還是這鸚哥會演戲,看看畫眉,見她一言不發,又覺得這畫眉也是個聰明人,林錦樓沒來的時候,她說話句句尖酸,此刻倒是無比乖順。
春燕“呸”了一聲:“誰不知道你最會演戲,天天裝‘病西施’……”說到一半忽想起來此刻不是掐架的時候,轉而望著林錦樓,哀哀乞求道:“大爺!大爺我求求你,別把我趕出去,我給您當牛做馬,我一心一意的伺候。大爺你說過,你就喜歡我性子疏朗,愛看我梳妝貼花鈿模樣,喜歡聽我吹笛子,還在我胳膊上寫過‘誰家玉笛音婉轉,散入春風帳帷中’,這是您親手為我寫的詩哇,您就看在往日恩愛的情分上……”說著“咚咚”磕頭。
誰家玉笛音婉轉,散入春風帳帷中?
香蘭抖了抖雞皮疙瘩,暗想這一句詩就算放入淫詞豔曲當中也不算高明,林錦樓實在沒什麼文采,難怪只考了個秀才就不再科舉了,省得考不上舉人嫌丟人,反倒考了武科一舉奪魁,還落了個“文武雙全”的佳名。
“夠了!”林錦樓大喝一聲,“來人,帶她下去掌嘴!”喊了兩聲,從屋子後面走進兩個老媽媽,拖著春燕便往外走,春燕張牙舞爪,悽聲尖叫道:“大爺!大爺!我對你從來都是真心真意的……”那婆子掏出一團布就堵住了春燕的嘴。
香蘭躲在柱後,看著春燕一身狼狽掙扎著被老媽媽拖走,心裡很不是滋味。這如花的女孩兒到底跟屋裡坐著的男人有過恩愛,當日也是他得意過,寵愛過,纏綿過的,若春燕當真算計謀害他的子嗣,如此打發也在情理之中,但他竟連一點不忍的神色都沒有,從頭自尾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樣,彷彿春燕只是他素不相識的人罷了。
林錦樓站起身對趙月嬋道:“你隨我來。”說完便掀簾子進了寢室,在一張繡墩上坐了下來。趙月嬋進了屋,坐在到床上,看了林錦樓一眼:“什麼事?”
林錦樓吐出一口氣,看著趙月嬋似笑非笑道:“鸚哥肚子裡的孩子是我們林家的血脈,也是大房的香火,還勞煩你多多愛護。”“多多愛護”四個字咬得格外重。
趙月嬋將腕上的紅麝串兒摘下來當佛珠似的左右捻動,抬頭看著林錦樓,目光幽怨如毒:“大爺若是不放心我,便交給別人看著,省得那小賤人和她肚子裡的野種出了事,我也擔不起大爺判的罪。”
林錦樓忽然笑了起來,他本是繃著臉,十分威嚴,這一笑卻帶了兩分紈絝的風流不羈,上前捏住趙月嬋的下巴,拇指撫弄著她的嘴唇,臉緩緩的垂了下來。趙月嬋心如雷擊,口乾舌燥,連身子都抖了起來,只等著林錦樓親吻她。誰知林錦樓卻把唇湊在她耳邊,帶著兩分輕佻的笑意,低沉的聲音猶如綢緞絲滑:“樓大奶奶可要聽好了,如今我把鸚哥還放在你手裡,因為你如今仍是我名義上的妻,我這是給你臉面,你可別給臉不要臉。春燕是個傻子,你挑唆她在大房裡鬧事,又攛掇鸚哥和畫眉不和。鸚哥險些小產,卻不是春燕故意撞她的,春燕單純魯直,若是她存心算計,方才早就露出馬腳了。別以為你背地裡搞的齷齪我不知道,我拿你當一坨屎,所以懶得搭理,你仔細聽好了,鸚哥肚子裡的孩兒有任何差池,我都讓你好瞧,你知道我有什麼手段,明白了嗎?”
溫柔的呢喃竟說出如此尖銳的話,彷彿一盆冰水兜頭潑下來,趙月嬋渾身僵硬如石。林錦樓直起身,摸了摸趙月嬋的耳朵和寸把長的瑪瑙耳墜,含笑道:“這紅瑪瑙耳墜子襯得你面板愈發的白了,不愧是金陵第一美人,連耳朵都生得這樣美。可惜這樣美的人,竟守了四年的活寡,你說這是為什麼?”
趙月嬋不可抑制的渾身抖了起來,林錦樓仍然微微笑道:“我還是那句話,我答應過雙方長輩,自然不能休你,若什麼時候想要和離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