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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果然玄妙。
六歲之前,薛玲瓏覺得吃上粗糧饅頭就算貴族生活,六歲至十七歲,別人趨之若鶩的珠寶在玲瓏眼裡猶如魚目,她見過的吃過的用過的皆是人間上等。
現在,她又回到了吃粗糧饅頭的貴族生活。
七絃琴怎麼這麼貴啊,玲瓏在紙上演算了五六遍,每個月攢兩百枚銅板,半年就是一兩銀子,只能租一把劣質的七絃琴一天。
可是五個月後就要考核……
三十來天東奔西跑的生活,女孩白嫩嫩的肌膚在陽光下漸漸變成了淺淺的蜜色,泛著象牙般的光澤。人也瘦了一大圈,現在只用在胸口纏兩道布就達到平坦的效果,再也不用擔心勒的喘不過氣啦。
為了四位有志青年有一個相對良好的學習環境,劉掌事給他們安排了獨立的廬舍,小是小了點,僅夠放一張床,一把椅子和桌子,對此玲瓏已經非常知足。
馮藥使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疾步追劉掌事。
“叔兒——”他喊。
劉掌事駐停,叼著菸袋斜眼看他。
馮藥使興奮的臉頰發紅,“叔兒,上面什麼時候對咱們這麼重視,是不是因為我無師自通……”
“呸。”劉掌事啐了口。“新來的那個,瞅著沒,欺負的別太過火,我當沒看見,若鬧出事,第一個拿你開刀。”
馮藥使傻眼了。忽然又明白了什麼,神情複雜的盯著不遠處穿梭在藥田的薛玲瓏。
“小哥哥,這是給我的嗎?”
小女孩柔嫩的聲音,烏黑的眼眸,還有枯黃的頭髮在陽光裡似乎會發光,她小心翼翼的望著薛玲瓏。
“吃吧。”玲瓏笑道。
小女孩又轉頭望著孃親,眼裡充滿了渴望。女孩的母親含淚點點頭,女孩這才接過玲瓏手裡的鳥蛋,狼吞虎嚥起來。
“這裡很危險,不能放孩子。”玲瓏說。
“回藥使大人,用繩子拴住就行,丫丫很乖,不會亂跑。”
婦人的手裡有一截繩子,末尾繫著小女孩的腳踝,這在鄉下很常見,孩子沒人帶,就同狗一樣拴著。
玲瓏小時候也被栓過,可這裡到處都有毒株,不能把孩子這樣放著。
婦人悄悄打量了玲瓏幾眼,夫君被貶前,她見過許多大戶人家的少爺小姐。玲瓏這身細皮嫩肉,沒有十幾年的嬌養絕對養不出的。
她會心一笑,“藥奴的命不值錢,何況我們是罪奴,她長大了也沒用,自己做奴,生的孩子還是奴,生與死的分別並不明顯。”
婦人說話時目光是灰色的。
按她的意思小女孩若不幸夭折,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玲瓏震驚的望著婦人,塵世間悲哀的事情有千百種,誰又比誰幸福。
可是爹孃寧願把她賣掉也不希望她死,所以婦人的境遇比爹孃還慘麼?
“你們犯了什麼罪?”她問。
“夫君奉上司之命押送一批年輕女孩前往魏國都城,回來的時候就出事了,那些女孩竟是吳國的難民。夫君什麼都不清楚就被革職貶為奴籍,他的上司卻還好端端的。”婦人淡淡的敘述,彷彿一夕之間流離失所的人不是她。
與其說淡然倒不如說是麻木。
被貶途中有人送給夫君一壺酒,夫君喝完便吐血身亡。
那天也是丫丫的壽辰,幾經顛沛轉折,因她擅長蒔花弄草才被送來明鏡島。日子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至少再也不會被人扒光衣服,再也不用承受一個個畜/生在她身上作孽。
玲瓏面無血色,怔然的望著婦人。
這是一個用平靜的令人不安的語氣講述故事的女人。
她帶給玲瓏前所未有的震撼,以及對真實世界殘酷的認知。
“藥使大人,這就是奴的命,丫丫是那批奴裡最幸運的小孩,若還在原來的礦上,早晚也會被官差糟踐而死。亂世之中,我一個喪夫的孀婦,給不了她什麼,活著固然好,死了也乾淨。”
婦人一面說一面將繩子牢牢的固定在樹幹上,又將一袋水放在丫丫的腿旁,轉而對玲瓏作揖,就蒙上口巾下田幹活。
玲瓏彷彿被定住了般。
從未離開我的羽翼生活過的你確定會活的好?
一個單身弱女子恐怕沒出雁安就被人拐賣。
若經歷過一天青/樓楚館那樣的日子,你便知曉在我身邊有多幸福。
簡珩的聲音猶在耳邊。
“小哥哥。”丫丫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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