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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嬰見魏膺啞口無言,懶得理他了,繼續問魏姝:“怎地看了詩,就要帶你走?我看你是不願意走的,他們還要強帶你走,太壞了。”
魏姝道:“這詩寫的是男女之情,他們誤會了。”
李元嬰總算明白過來,敢情是魏父這個當爹的覬覦他閨女,這才臨時決定要把魏姝一起帶去任地。
這麼一說,李元嬰倒是理解魏父了,恍然點頭說:“真要是這樣,那倒是說得通了,要是將來有人盯上我女兒,我不止要把女兒帶得遠遠的,還要叫人去揍那混賬小子一頓!”
魏姝被他逗樂了。
李元嬰得了便宜還賣乖:“多虧了文人講究‘君子動口不動手’啊,要不你耶耶剛才就要衝上來揍我了。”
魏姝等李元嬰得意完,才問他是怎麼想出剛才那通說辭的。
提到這個,李元嬰就要教導魏姝了:“你說你,整天被你祖父言傳身教,怎麼沒學到你祖父的本領?來給你講一遍,你可要聽好了,這都是我從你祖父那裡學來的好東西。”
魏姝點頭。
李元嬰道:“《禮記》裡講的,其實是人在不同的場合、面對不同的人的應對之法,面對君王有面對君王的禮儀,面對同僚有面對同僚的禮儀,面對父兄有面對父兄的禮儀,對士農工商也都有對應的禮儀,這禮儀的範圍涵蓋甚廣,包括你所有的言行舉止。所以精讀過《禮記》的人,肯定能學會一樣東西:知道自己在什麼場合要做什麼事,知道自己面對什麼人要說什麼話。”
魏姝也讀過《禮記》,可李元嬰這個理解角度她還是頭一次聽。她說道:“這是祖父教你的?”
李元嬰道:“你祖父沒有明教這些道理,不過他舉的例子教了。”他繼續給魏姝上課,“直白點說,那就是對於重情義者,你要和他講情義;重仁德者,你要和他講仁德;重錢財者,你要和他講錢財;重功名利祿者,你要和他講功名利祿。只有這樣,他們才能聽得進你的話。你要是和你耶耶講錢利,他會嫌那是阿堵物,臭不可言;反過來講,你對那大字不識、衣不蔽體的人滿口仁義道德,那未免太殘忍了,他們眼前最需要的可能只是一口熱飯一口熱湯。”
魏姝點頭。
李元嬰說的話她讀書時也有過相近的感悟,只是不能這麼簡明地表述出來而已。
李元嬰道:“所以你往後要聰明點,別一聲不吭就被你父母帶走了。你父親重孝道,你就和他講孝道!”他看了眼魏膺,“你父親望子成龍,你就拿你兄長的前程做文章,一準能成的。”
魏姝繼續點頭。
她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才會慌了手腳,若是她也和李元嬰一樣“身經百戰”,肯定也能臨危不懼!
李元嬰見魏姝認真聽著,談興更濃,又提了另一點:“至於他們所說的那些個無稽之談,你也該反駁回去的,比如孔聖人說過,‘《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意思是《詩經》中的風、雅、頌都坦蕩又自由,事無不可對人言,無論是歌頌的還是指責的,無論是讚揚的還是痛恨的,都能夠透過當時的歌謠自由表達。當初的周朝尚且能如此,難道到我們大唐反而不行了?這是越活越回去了!有的人自己想法齷齪,才會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我們坦坦蕩蕩地往來,憑什麼被人汙衊?下回你就把這狀告回去,絕不能平白無故受這委屈!”
魏膺聽得瞠目結舌。
這小子,怎麼這麼能說啊!
聽這小子義憤填膺地替他妹妹抱不平,連他都覺得自己就是這小子口裡那個“想法齷齪”的人,自己當真冤枉了妹妹!
魏姝道:“殿下說得有理,下回我一定反駁回去。”
李元嬰道:“這就對了,我們的書不能白讀,讀了就要用上。”
魏姝贊同地“嗯”了一聲。
魏膺急了:“妹妹,你可不能被他教壞了。”
魏姝慢條斯理地問他:“阿兄可是覺得孔聖人的話不對?”
魏膺沒法反駁。論口才,他真比不過李元嬰!真不知道他們祖父為什麼要教這小子學《禮記》,看看都把這小子教成什麼樣了!
李元嬰很滿意魏姝的活學活用,給了她一個“孺子可教也”的眼神。
魏膺憤憤不平地道:“你就得意吧,看看到了洛陽你們要怎麼收場!”
李元嬰道:“不都說了嗎?你們祖父讓我來跑個腿啊,我就是熱心幫忙而已,要怎麼收場?”
魏膺道:“你剛才明明說不是受祖父所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