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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口氣。
因觀他衣料裝容,又與皇上相似臉孔,連忙謙恭應道:“回王爺,是孩子的幹姥姥,對姐弟三個喜歡得不得了,今日身上的衣裳襪子都是她做的。”
“幹姥姥……哦,那幹姥姥又是誰人?”隆泰語調平淡,臉上似有甚麼陰扈掠過,好整以暇地勾了勾唇角。
“她是我娘打小的好姐妹,叫阿紅。”秀荷不明所以。
“阿紅……”隆泰目中鍍上了淺光,卻按捺著聲色,繼續誘導道:“那麼她自己的孫子呢,為何這樣閒,單給你家小子做衣裳?”
“回王爺,她是我乾孃,她的兒子二蛋才八歲,孫子還早著呢……怎麼,王爺您似是認識她?”秀荷抬起下頜,目中幾許疑惑。
那女兒嬌顏,美目澈兮,宛若掬一掊水兒,清清透透,煙波浩渺。太似她的戲子娘,心思太乾淨,騙兩下就吐露了真。
“八歲了……呵,聽起來真不錯。”隆泰從秀荷身上斂回視線,低低自語了一句甚麼,那遠在舊時光中的聲音又從耳畔嫋嫋拂來——
“誒,我可警告你,你回頭和那個什麼鐸乾爺說清楚,就說是我阿紅說的,叫他別去招惹小燕笙,那個戲子心太真,和他玩兒不起來,你叫他別害她。”——
快活樓上下三層,層層喧囂熱鬧,越往上越是得寵的姐兒。她在三樓上正正當中的一房,二八芳華的年紀,花枝招展一般俏嫵。撅著妦腴的臀兒倚在桌沿邊,手中針線不停,說的話卻比繡的針還要多。
你撩開袍擺在她身旁坐下,執扇笑問她:“阿紅,你在繡甚麼?”
她倒神秘兮兮起來:“你管我繡什麼,我自己也不曉得,從姐妹手裡借來的花樣,反正給你的就是了。”
他便不問,彼時少年真是好好脾氣,因曉得那手帕是給自己的,便悄悄掖藏起歡喜。
天生微瘸,又無母家幫襯,自小便是深宮裡最不得寵的皇子。京城巴掌大地兒,逢出花酒應酬,姑娘們只巴巴地纏著其餘圈中哥兒,對他從來視若不見。人來了人又去,杯酒觥籌夾帶著嬉笑怒罵,他一個人枯坐在那熱鬧中,倒像是個無關的看客。
也就是她,新捧出的花魁明豔又耀眼,多少人想做她的客,她卻獨獨偏只與他說話。他倒有些受寵若驚了,雖說是個皇子,卻還是頭一回正經與女兒交道,惴惴且從內心溫暖著,只怕她忽然又不理自己,身畔又復了空空無人。
她見他不問,又顯得沒勁兒了,主動湊過來:“誒,你可知它叫甚麼名字?美得這般不像樣。”
他告訴她這是曇花。後半句尚未啟口,她就已經高興起來。她總是這樣,一不小心就自己找到了樂子,多壞的事兒也能找到。
“連名字都叫得這樣好聽。”她說。光陰隔去了十多年,他現在依然能一字一句念出她當日對他說過的甚麼話。她竟然開始憧憬起他們將來的女兒,這個女人的心是有多麼的狡黠,她巧笑倩兮:“那麼小名就叫曇曇吧,一不小心就叫成了糖糖,甜津津的。阿泰啊,你說好不好嚜?”
說著把帕子過到他面前,問他繡得怎麼樣。
好,怎麼能不好?他都恨不得把她疼化了,她說甚麼就是甚麼,哪裡敢去嫌棄那手帕的寒酸。
這個女人可摳門,其他姑娘都給相好的王公世子們送西洋掛錶、送玉指環、送胸針,她卻從來不送,也不要他給她的一厘銀子。問她,她就刻薄損人:“你個不得寵的瘸腿皇子,不存著點兒私房錢,將來跟著你喝風吶。”
但總是要送呀,不然哥兒幾個酒桌上問起來:“誒,她給你送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面上如何過得去?
這就送了。連繡樣兒也問人借,捨不得花幾個銅板去買。這樣不吉利的花,美麗綻放一瞬就凋謝了,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借給她。她倒還當成了寶,說甚麼這樣的美麗才是最永恆。好吧,既然是她喜歡,他也就由著她,被她那句甚麼“一點兒塵埃也不染,一點兒銅臭味也不帶”誑服。
自古煙花多薄情,本猜她應與自己逢場作戲,不料她一口一句“將來我們、將來我們”……聽一次兩次沒甚麼,聽多了難免就當成了真。
從醫鋪裡出來便撫著肚子,眉頭愁得不成樣:“怎麼就懷上了呢……怎麼就真懷上了呢……阿泰,我還不想生……”
他把她攬著,極盡了言語安撫與保證,漸漸把一應的身家都交予她放貸,在圈子裡儼然像是一對夫妻往來。靜悄悄瞞著她種了一院子的曇花,盼望著等花開滿院那夜,然後開口對她說娶要她。反正她從最初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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