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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你一個廢人懂什麼?我活得……當然有意義!你這樣的俗人怎麼懂!”
“廢人卻知道你一生都在做無謂的嘗試,試得自己淪為侏儒,淪為惡鬼,容顏盡毀,眾叛親離,你無數次懷疑人生的意義,無數次徘徊在死亡的邊界,痛恨這樣的自己,卻畏懼死去,只得不斷為自己尋找理由,繼續尋求你所謂的醫術境界,不惜奪走無辜者的生命,以此作為你無望人生的獻祭……”
“閉嘴!閉嘴!”侏儒醫者眼珠惶惑而迷亂地轉動,五官更加扭曲,囚在心底的惡魔受到召喚,要破開這副軀殼重獲新生,手中的短刀不斷顫抖,與少女眼睛的距離越縮越短,“你不過是想搶走這個丫頭,想我留下她的眼睛,可你不該羞辱我,羞辱我的理想!我要讓你看看,我要挖下她的眼睛!”
心跳已雜亂無章,白行簡還是隻能嗓音冷酷,以冷眼旁觀的姿態:“你這個樣子可沒法使出醫術,畢竟,你原本就沒有自信,不然不會按圖索驥,迷信著書中秘法,一一符合書裡的要求,要同齡的少女,望月的時辰。可即便換眼術成功了,便意味著你的成功麼?前人既已記載成書,首創又與你何干?你畢生只會履前人腳印,這便是你活著的意義?”
言語是靈咒,毒蛇一般從耳中鑽入心竅,侏儒醫者痛苦不堪,他已不能平靜心態來做一場換眼術,心底的動搖已經在暗示他無法在今夜成功,這份動搖逐漸擴散,佔據了全部身心。他的精神世界崩潰了,只有瘋狂的本能。仇恨替代了一切,他要殺死麵前的少女,讓那個毀了他夢想的混蛋無法得逞!
他舉起短刀的瞬間,嘭的一聲響,白行簡比他快一步提杖砸破了壁上一排藥瓶。他為聲響驚住,抬頭見自己畢生心血毀於一旦,一時間他不敢置信。
惡魔!這個混蛋是惡魔!吞噬他夢想與生命的地獄魔鬼!侏儒醫者眼眶發紅,直到又接連幾聲嘭嘭作響,更多的藥罐藥瓶碎裂,藥液四濺,轉眼之間,無關緊要的藥物俱存,而他耗盡生命鑽研提煉的精華流水一樣洩了滿地。這是惡魔,不然怎會這樣準確地毀了他所有?發自心底的一聲怒吼出口,短刀朝少女眼睛扎去!
電光火石間,一排銀針飛來,侏儒手腕一片麻木,短刀被同時飛來的木杖砸飛。他以為世界毀滅的時候,一片火光騰入視野,四壁的藥物與流瀉的液體一同燃燒。屋頂飛入一支火箭,將一切引燃。侏儒撲向了火光,徒勞地拯救自己的心血。
白行簡撲向了持盈,將她抱起,顧不上撿手杖,便要衝出木屋。他以為可以再堅持幾步,卻高估了膝蓋的承受力,尤其還抱著一個人。兩人一同跌倒地上的時候,火舌已爬滿四壁,將他們困入其中。
白行簡手臂墊在持盈腦後,這麼大動靜,她都沒醒,不知被侏儒下了什麼迷藥。烈焰溫度灼人,她額頭生了細汗,臉頰紅撲撲。白行簡捏了袖角給她拭汗,將她半藏在身下,遮擋火焰與熱浪。
一片火海,他無力突圍,到此時不得不承認他力量有限,無法保她安然無恙,不如獨享此刻安寧。他驚訝於自己放棄求生意志的決斷,不過疑惑也只是那麼一個念頭。他勾出侏儒心魔的同時,何嘗不是在針砭自己,他活著當真有什麼意義?明知此行既為救恩師也為復仇,但勝算幾何,他無力估算,只知必須去做一件事,來了結這餘生。
持盈的加入是一個變數,這個變數打亂了他原本的規劃。她任性的笑鬧與悲喜,與他人生的基調格格不入,也襯得他人生何其無趣。她的存在,令他生了對自己的質疑。生命原本可以那麼鮮活,他卻過得如此灰暗。黑暗對光明總有嚮往,他卻心生畏怯。
他的信念基石一天天生了裂隙,不知何時便要土崩瓦解,在這個崩塌的過程中,他對人生意義的質疑一日日發酵,終於釀成一股絕望海浪將他淹沒。而促成這股絕望的,他不願去承認的,是他自身的殘缺與光明的距離。
他不會去主動尋死覓活,但絕境會主動找上他,讓他放棄抵抗。當對絕境無能為力時,他願坦然承受,但他不能讓她為他陪葬。他替她擋著烈焰,如同在客棧裡、在郡守府上,他阻止她踢被子一樣的姿態,只是此時二人之間不再有阻隔。
火舌舔上了他的衣角,面板有灼燒的觸感,他不能將火焰引到她身上,稍微挪動了身子,張開手臂。
“夫子……”如同感受到他承受的痛楚,持盈一手扒住他心口,腦袋朝他身邊緊挨著,另一隻手越過胸膛將他環抱。
火苗跳躍上她袖口時,他無法再無動於衷,猛然將她反壓地上,撲滅一切染指她的火舌。濃煙與地獄火焰遮蔽六識,他憑精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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