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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城衛隊長自然不曉。此時他正惶恐不安,生怕小石頭與他較真,不肯原諒自己適才的鹵莽。
對於城衛隊長的前拘後恭,小石頭詫異得緊。先前無故捱揍,儘管不痛,終究也感氣悶,若非聽他現今語聲緩和,迥異剛剛的兇惡。不定就出手還擊了。畢竟大半年的聖宗的歲月,也讓他有了些驕扈心理,尤其連遭迫害,越發立定決心,從此後雖不至睚眥必報,卻亦要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當即沉聲道:“那我能進城了吧?”
他一心只念著能否進城,可聽在城衛隊長的耳內,仿是小石頭不願與他一般見識。隊長想法便是,倘然高人不肯原諒,勢必與我死纏爛打。可他目下願意離去,當已饒恕自己。雖然語氣憤忿,但換了誰,被人先攔門前,再遭毆打,都不會立時消氣的。這會兒,他惟有求小石頭快些進城,豈能再有阻攔的心思,只要眼前的異人放自己一馬,便屬僥倖,至於長戟,只須回營調換,決不敢向小石頭討賠的了。連忙賠笑道:“能、能,壯士能來長安,實在是我大秦的榮耀。請……”
在城衛的殷勤招呼下,小石頭陰差陽錯的進了長安城。
長安城既是一國之都,市集必是繁華。放眼望去,但見簷角鱗次,屋宇櫛比。固是已近傍晚,街上行人依然甚多,縱未摩肩擦踵,卻亦來去熙攘,極是熱鬧。隨著人群走了數十步,小石頭心想,此刻大事惟有先尋個落腳處,接著餵飽肚子,最後問清崑崙山如何去法。
有此想法,腳步不禁放快。更且挺直身子,左右顧盼,望著能有人招呼自己。他生平未一人行此遠路,只道旁的地方也與七里塘一般,走到那裡,都會有人招呼自己坐下歇憩,並且給張餅或是給碗飯。不想,走了許久,別說等人招呼,即便離他近些的均捂鼻奔去,某些氣急之人,尚怒眼瞪視。只因他獄裡幾日,又則山中十數日,前後大半月未有清潔自身。身上散發的臭味,著實燻人。若非他身形魁梧,此刻怕已遭人痛毆。
見著周圍人的神色,方曉得世態炎涼。小石頭自非蠢人,情知旁人厭他。心中不禁一酸,尋思,偌大的繁華長安,竟然尋不到一處管飽的地方。還是七里塘好,那裡的人老遠見著自己,不是問吃了沒?就問要否喝口水?豈會像這些人一般的冷漠。又想,早知會這樣,那日就該收下胖長老贈送的五百兩銀子。
正唉聲嘆氣,暗呼後悔之際,腦海裡浮起當日神目與廣智的猙獰。轉念忖道,我現今已非聖宗,若當真收了銀子,豈非仍與他們瓜葛相連。而且,難道我小石頭沒了天羅教的銀子,就不能一人走到崑崙麼?哼……縱是餓死,我也不會再受他們半點賜予。那日的舉動,實在是大大的正確,何來不妥?
想到這裡,一改適才的愁眉苦臉。誠未立時容光煥發,但也眉飛色舞,神情大振。
既立了自強的心思,這會兒瞧著旁人的捂鼻怒目,也不覺鬱悶。相反,一搖一擺地逛起大街來。這等樣的繁華城池,他是從未見過。所遇所見,均是新奇。忽聞有人喊道:“小夥子,小夥子……”長安城內,他可沒熟人,仍是朝前直走。只是喊聲漸響,離自己愈發的接近。當下回頭稍望,原是先前在城門口說自己臭不可聞的哪個白髮老者。
小石頭停下腳步,問道:“老丈,你是喚我麼?”
白髮老者紅光滿面,面帶笑容,只是跑得委實喘喘,這當兒有些接不上氣。小石頭伸手在他背後拍了兩下。老者欣慰地笑了笑,待氣息稍順,道:“小夥子,你可走的真快,老夫是追也追不上。”
小石頭憨笑道:“還可以吧!”
老者道:“小夥子,你是第一次到長安吧?”
小石頭也不覺詫異,想起自己如今的遭遇,任何人都會了然。當下默默點頭,胸中升起一股悽楚。
老者微笑道:“小夥子不要喪氣。老夫追上來,就是想告訴你,天無絕人之路。你既是初到長安,又無親人可投,不如到雷府去碰碰運氣。那裡正在聘用家丁,看你五官端正,身材壯實,想必能行。”
小石頭“啊”了一聲,詫道:“家丁?”
他是既訝又喜,老者卻道他好高鶩遠,登時不悅地望著他,道:“怎地?當名家丁,還不願意?若不是老夫看你舉目無親,替你尋條出路,不出三日,你不是被城衛趕出長安,就是餓死街頭。你自己想想吧!哼……”說罷,就待掉頭即走。
小石頭忙一把拽住他,道:“老丈,別誤會。我不是那意思。只是訊息來得太突然,讓我有些歡喜地不敢相信。”
老者釋然,笑道:“那就好,年輕人就該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