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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過
金烏入海; 天際最後的霞光很快就消失在遙遠的海平線; 霜冷月光薄薄鋪下,晦澀黯淡。整座島沉入黑暗; 可廝殺聲響未歇,像說書先生嘴裡光怪陸離的世界,忽有一日竟觸手可碰。
魏東辭看著已行到自己身前的男人; 先是惑道:“閣下是……”
隨後便了然:“平南島的祁爺?”
祁望並不意外對方能猜出自己身份; 能以一己之力離間金蟒四煞的人,見到蓋有他印信的親筆信時,如何會猜不出他人也在島上?
“不敢當; 在下確是祁望。”他微微頜首,目光望向霍錦驍,重複道,“她是我平南島的人; 把她交給我吧。”
魏東辭點點頭,低頭看倚在自己胸前的人。儘管暈著,她眉頭也攏成川; 鼻息很急促,顯是內傷頗沉。他翻手輕輕釦向她手腕脈門; 凝神聽脈,片刻後鬆開手。
他有些迷惑; 晦澀月光照不清她的模樣,總讓他覺得這人像戴著面具,他很想一探究竟。
“公子; 金爵要跑了。”佟嶽生躍回他身邊,沉聲道,“他在東邊碼頭備了船。”
“知道了。”魏東辭收起心思,扶著霍錦驍往祁望那一送,指尖劃過她的衣角,卻倏爾一勾,想要抓住什麼,卻又徒勞無功。
“這位……”他瞧著祁望伸臂將她擁入懷中,不知為何蹙了眉頭,聲音稍頓後才又續道,“這位小兄弟中了金爵的摧心掌,還被雷尚鵬打傷了,我這裡有瓶傷藥可治她之傷。每日早晚各一丸,以酒研服。若是可以……她胸口掌印每日清晨以熱酒揉開,有助她傷勢痊癒。”
魏東辭一邊說,一邊從袖裡取出只青瓷小瓶遞給祁望。祁望接下後方將霍錦驍攔腰抱起,道了句“多謝”。
“不必客氣,是她救了在下,可惜在下還有要事在身,不能多留,煩勞祁爺在她醒後替在下向她道一聲謝。”魏東辭很快便收斂心神,淺笑道。
“一定將話帶到,只是不知如何稱呼閣下?”祁望問道。
“在下魏東辭。”他報上名姓,不再隱瞞。
祁望心頭一動,覺得這名字耳熟,可一時又記不起曾在哪裡聽過,便含笑道:“原來是魏兄弟。你要救的人我已經讓新燕村村民帶著去了船塢外的碼頭,船也安排妥當。”
“多謝祁兄。”魏東辭改了稱呼,抱拳言謝,“在下要走了,改日若有機會,在下一定請祁兄與這位小兄弟共飲一杯,以全你我此番萍水相逢的知遇之情。”
“好,我等你這杯酒。”祁望頜首笑道。
“告辭。”魏東辭語畢走到佟嶽生身邊。
佟嶽生已單膝跪地,將背俯下,魏東辭趴到他背上,輕道:“勞煩佟叔。”
“公子言重。”佟嶽生回了句,人已馱著他縱身躍起,往金爵奔逃的方向追去。
不過眨眼功夫,兩人都消失在祁望眼前。
祁望將手裡抱的人往上託了託,叫她的頭能安穩靠在自己肩上。一番打鬥,她的發已有些散落,細細軟軟拂過他的後頸與臉頰,棉絮般擾人。他低頭看看她,又是無奈搖頭。
這人就像脫韁的野馬,又似話本里的孫大聖,他就是有如來佛的五指山,恐怕都降不住她,最好哪天也能變個緊箍兒出來安在她腦袋上,她才知道消停。
祁望如是想著,抱著她往回走去,月光在地上拉出細長的人影,隨著他的步伐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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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怪陸離的夢似乎做了許久,夢裡影影綽綽都是人,來來去去的臉孔變幻莫測,霍錦驍渾渾噩噩地想從這些人裡找到自己熟悉的笑,每每伸手時,那笑臉就模糊飄遠,她只好拔腿狂追。追著追著,周圍混沌景象忽成了雲谷曲折的山路與街巷,她似乎變回幼年短腿肉胳膊的小姑娘,賣力地跟在東辭身後,追著他走過漫長十六年。
“咚餈……”
他的衣角觸手可及,她欣喜抓去,卻撲了個空,人也摔在地上,她心頭一酸,咕噥了句,眼卻睜開了。
哪裡有什麼雲谷?哪裡有什麼魏東辭?眼前是掛著織金幔帳的雕花拔步床,鏤空的如意紋銅帳勾勾著縵帳,籠出滿床錦繡,恍惚叫她覺得自己回到自己的閨方。
愣愣地盯著帳子看了半晌,她才回過神一骨碌從床上坐起,可這一動卻叫她骨頭生鏽般的澀疼。
“疼。”她捂上胸口,眉頭蹙緊。
腦袋嗡嗡作響,像鑼鈸齊發,胸口與肩頭刺疼難耐,身體各處關節酸澀不堪,唯有受傷裡胸中的沉悶鬱氣已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