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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春!顧春!有人找你呀顧春!”
小孩子們扯著嗓子七嘴八舌的亂叫,伴著胡亂拍門的動靜,饒是顧春已扯過薄被將自己連頭裹住,仍擋不住那連綿不絕的魔音穿腦。
本寨私塾這屆夫子究竟能不能行了?!春日茶神祭典不是明日麼,怎的提前就放這群死小孩回家?不像話!
憤然裹著腦袋翻了個身,那些死小孩的喊叫聲卻不屈不撓地飄上閣樓來,非往她耳朵裡鑽。
顧春沒法子,只能恨恨起身下榻,抓狂地刨著自己頭頂的亂髮下了閣樓。
她從堂屋出來時,只見大門敞開,外頭那群死孩子顯然也眼尖地瞧見她殺氣騰騰地身影,便笑著鬧著一鬨而散。
氣憤不已的顧春大步流星地殺向門口:“私塾夫子功課沒留夠是不是?我瞧著你們是皮在癢……”
門外的場面使顧春目瞪口呆地僵在門檻後,立時無語。
此刻門前大樹下停著一輛司家的馬車,葉行絡正與車伕一道自馬車裡將一個個大箱子往外搬。
而昨日向她委以重任的那位赭衣公子竟也姿儀盎然、面色沉鬱地立在樹下,身著黑曜錦武袍的隋峻與燕臨跟在他身後,司家家主正抱臂斜倚樹幹,似笑非笑地朝她眨眼……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見那位赭衣公子獨自舉步向自己走來,顧春愈發僵如石像,腦中只有一個無比荒謬的念頭——
怎麼總是被這人瞧見自己頭沒梳臉沒洗的模樣呢?
“他們說,”赭衣公子站在門檻外頭與她面向而立,不大愉快地低聲道,“我是九皇子,李崇琰。”
哦。
嗯?!
徹底清醒的顧春腳下一軟,瞪大眼扶住了門扉:“誰?!”
赭衣公子,哦不對,李崇琰微微側首,確認樹下那幾人並未跟過來,這才又轉回來一臉不豫地瞪著顧春,眼底隱隱爍著委屈的光。
“你等等,先別講話,”顧春垂下臉深吸一口氣,抬手攔道,“我需要捋一捋……”
太荒謬了。
一個皇子,即便不願好好待在京師皇城之內,也該在封地的王府裡窩著吧……
哦,不對。
一個皇子,怎會穿著南軍的布甲……
還是不對。
“好吧,就算你當真是……九皇子,”顧春徐徐抬起臉,直視著他的雙眼,“那你大清早帶人堵在我門口,是尋仇來的?”
娘啊!爹啊!列祖列宗和師門先輩啊!
我竟拿銀針制了一位皇子的穴道!還捏著人的臉喂藥了!
顧春緩緩直腰,甚至梗了脖子抬起下巴,努力端出一副從容就義的凜然傲骨。
“我顧春敢做敢當!你就說想在哪裡將我砍頭示眾吧?”
只是可惜了她最新一冊的話本子,還沒寫完呢。
那是她潛心鑽研許久的集大成之作,哎,時也命也,只能認了。
她的話讓李崇琰怔住片刻,旋即見鬼似的瞪她:“你以為……”
這混蛋,腦子裡的想法是歪到哪邊山上去了?!
顧春見他這模樣不像是來尋仇的,頓時遲疑地眯起眼:“那你找上門來……是有什麼事?”
“你說是什麼事?!你……”李崇琰氣得兩頰泛起怒火紅雲,那模樣恨不能噴她一臉血似的,“你這個騙子!”
這驚天一吼,使顧春凝固如即將風化的石雕。
不遠處靠在樹幹上的司鳳池也凝固如石雕。
隋峻、燕臨凝固如黑色石雕。
連正抱了一箱子貨物的葉行絡與司家車伕,也如兩尊抱著箱子的石雕。
遠處那群嬉鬧玩耍的懵懂孩童乍然收聲,一對對好奇的清澈眼兒全往這頭望過來。
昨夜一場大雨後,今日的晨風有些撲人。
涼浸浸的寒意掃過面上,顧春這才如夢初醒:“我……怎麼你了?”
樹下那幾尊石雕也像是才活了過來,全都聚精會神地張著耳朵,生怕錯過一字一句。
李崇琰沒空搭理那些圍觀旁聽的,帶著滿心的氣惱與委屈又吼了一句:“你明知我……我等了你整夜,你卻沒有再回來!”
還說什麼童叟無欺小旋風,根本是個毫無義氣、不守信諾的騙子!
他昨日分明對她說過,他只信她!他會等她回來!
那時這混蛋分明也應下的!卻將他丟給旁人就消失不見了!
——你明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