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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落在他額頭,可是滴落下來的液體是灼熱的,他心有所感地抬頭,恰巧注意到陸棲淮微微別過臉去,可是他的眼瞳是清晰可辨的通紅,分明是剛剛哭過,臉上閃閃發亮,分不清是水光還是淚光。
沈竹晞震驚了,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陸棲淮沒有說話,可是身體分明是在微微顫抖,心口起伏不定。大雨轟然中雷電鳴響,天地間都一片嘈雜,連同他自己密如擂鼓的心跳聲般無序,可是沈竹晞還是聽見了,陸棲淮低到幾不可聞的哭聲。
他從沒見過陸棲淮哭。
他為什麼會哭呢?難道是因為自己嗎?沈竹晞惶恐起來,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若有若無地用餘光看他的眼睛。陸棲淮的眼眸極是漂亮,流淚的時候像被洗刷過的夜空,滿是星子閃爍,讓人心魂俱醉,神旌動搖,幾近深溺其中。
“別哭啊。”沈竹晞無限茫然地說。
“我就是覺得,好像我什麼都做不了——”陸棲淮反覆地念叨著這句話,語氣頹然而疲憊,彷彿不堪負重一般閉上眼,“還好你活下來了。”
沈竹晞就是再感情遲鈍,也能看出,面前這個人著實將他的安危放在眉間心上最重要的位置,這種關懷讓他心裡一瞬漾起充沛的暖流。可是陸瀾的神情太過於虔誠鄭重,又夾雜著那種漫無邊際的惶恐,深重到彷彿能讓人溺死,就好像……朝聖之人的信仰坍塌。
陸瀾所掛懷的顯然不止於他的生死,反而有一種宿命般的哀傷無力感,沈竹晞雖然在他身旁,卻覺得他的思緒在這一瞬隔如天遠,無法企及。陸棲淮必然知道什麼,可是他不說。自己便也不問。
沈竹晞想要轉移話題,他扶著額頭,視線隨意地往下一掃,忽然凝住了——陸棲淮腰間別著一竿青翠欲滴的竹笛,明黃色的絲穗與他束髮緞帶的顏色別無二致:“你的玉笛呢?”他面色一變,焦急地問,他知道陸棲淮的笛聲中有何等神力,探幽、蘭因以及操控逝者,都需要用到那一竿玉笛。
陸棲淮抿著唇:“折斷在了涉山。”
他沒有再說別的,沈竹晞也能猜到當時的戰況時何等慘烈,在凝碧樓傾巢而出的情況之下,他們寥寥數人幾乎算得上十死無生。幸好,現在陸瀾好端端地站在了這裡。
“那其他人呢?”沈竹晞聲音艱澀。
陸棲淮搖頭:“都安然無恙,就算當時受了傷,這些時日也養好了——你失蹤快兩月了。”他頓了頓,簡要地講了講那一日涉山的驚變,又道,“我們幾乎找遍了能找的每一處,還是沾衣猜測,你或許在方庭。”
沈竹晞倒吸一口冷氣:“方庭?這裡是方庭?雪鴻的總部居然設在這裡?”
陸棲淮眉峰一挑,凝望著遠方朦朧煙雲裡影影綽綽的建築輪廓,解釋:“雪鴻的地址在不斷地變動,所以才能不為旁人發覺。這一次,他們恰巧搬到了方庭謝氏的遺址。”
正文 第179章 浪蕊浮花盡其九
他們走在山中,雨後初霽的天空中,長虹垂地而下,紛紛紅萼飄墜在鬢邊發上。沈竹晞捧起一朵在掌心,只覺得色澤如血,灼灼欲燃。頹然瘋長的草木間有大量這般的花樹,最深處是向上的山頂,那裡在重雲深處,隱約可見坍圮的籬牆,只有長風無愛無憎地穿簷而過。
“那裡就是林谷主生長的璧月觀”,陸棲淮說,“這裡被謝氏最後一任家主謝羽所滅。”
沈竹晞微仰著頭,沉默在一晌的悲歡中,他只是個外來客,不知道這裡曾有過怎樣的掙扎,怎樣的故事。那是林青釋自己不為人知的過往,不只是他,自己身邊的所有人都有一段鎖如天塹的故事不容觸控。
——守著終其一生無法靠近的人,便如同守著衣冠冢。
陸棲淮低低地說:“謝氏在家主謝羽的帶領下自焚而死,葬身於紅蓮劫火——這就是人們所熟知的故事了。傳聞中,葬身於紅蓮劫焰的人,魂魄要輾轉離合六道之外,不能重入輪迴。”他們在方庭凋零的廢墟前看見烈火灼燒的痕跡,謝家的落敗只是一夕間,不像南離殷氏,彷彿只是短暫塵封府邸外出。
這裡留下的每一點痕跡都觸目驚心,沸騰的炙火在十載年光中早已冷卻,可是卻如利斧劈鑿蜿蜒砍過地面。沈竹晞緘默著往前,這大概就是整間謝府最中心的地方,半截倒下的牆上青苔般般,牆頭已有低矮的松樹攀爬成青碧,生死榮枯,從未這樣清晰地鋪陳在一起,顯得如此殘酷而鮮明。
“等等”,陸棲淮俯下身,目光凝住了。這裡的地面和旁邊不一樣,深深淺淺地刻滿了印痕,千百道零亂地聚攏在一起,狂放又絕望的模樣。他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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