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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莫如快刀斬斷羈絆情思。”林青釋仍是在微微抿唇笑著,清風朗月中卻有驚人的洞徹與慈悲。
幽草沒想到谷主說出這樣的話,一時間聰慧盡去,訥訥不能言:“我……”
她忽然鼓足勇氣,問:“谷主,你也有過這樣子嗎?”
“我是說,你也曾對人許下過註定無法實現的承諾嗎?”她補充。
林青釋頗為意外她會問這個問題,蹙眉思索許久,就在幽草忐忑不安想要放棄詢問的時候,忽然聽到他低低地說,和平日清淡如水、暖如陽春的聲音完全不同——
“有過,不止一次。”
林青釋已經很久不曾想起有關這位故友的事,有意無意的,將那人埋在心底最深的地方。然而此刻,所有事如柔軟花下的利刺,被幽草的一句話毫不留情地翻出來,而他緘默地伸出手來,試圖握緊指間回憶的流砂。
確實握不住,也永遠握不住。
故事裡的另一個人已經死了,林青釋曾親眼目睹對方家族的府邸葬身在一片火海,卻只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持劍。擷霜君和雲袖一左一右將他死死按住,最後他被擊昏了,醒過來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
少時拜入道門,師傅曾說,死在火海里的人,靈魂永世都將困頓於紅蓮劫火,不能翻身。
林青釋後來想起這句話,滄海不在,時過境遷。他怔怔地愴然地立在藥醫谷的風雪中,遲到多年的淚水終於滴落下來——如果是這樣的話,當初那個連劍傷都要哭一哭的小少年,死後輾轉幽冥。會有多疼呢?
方庭謝氏曾經的少公子,謝羽。
林青釋第一次見到謝羽的時候,他還是望安小道長。
那年,他奉師父之命,短暫地離開璧月觀,去山下為一戶人家除去邪祟。完成之後,那戶人家不容他拒絕,感激地塞了許多精緻的衣食在他懷裡,於是在回來的路上,他沒有御劍,只是靜靜提著東西行走在山路間。
“小崽子!我看你能跑到哪裡去!”狠厲而粗獷的聲音驚破未晞的晨露,一陣兵刃破空的聲音,突兀的外來客闖入了山間。
有血腥氣!林望安心一緊,將手裡的東西埋在樹下,悄無聲息地提劍走去。
他往前走,聽到汙言穢語的咒罵之聲愈發強烈,夾雜著最前面腳步跌跌撞撞奔逃的聲音,眉頭緊蹙——他聽出來了,居然是一群人在追捕一個少年!
所有的人聲忽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潺潺山溪流動的聲音。
林望安將手按在前方滴翠的高竹上,不知那裡發生了什麼,正要撥開擋眼睛的幾根竹看個清楚,忽然,奔跑帶起的疾風如利刃滑過臉頰,一道身影踉踉蹌蹌地竄上來,猛地將他連帶撲倒在地。
駭人的血腥味從口鼻灌入,這人重重地壓著自己,林望安隱約感覺到他腹部黏膩的傷口處正不斷往外淌血。他抬頭看去,大驚失色——少年滿臉血汙,說不清有多少道傷痕,眼睛卻是熠熠發亮的,灼灼地盯著他,似乎是在說著無聲的期盼。
——你救救我好嗎?他的眼瞳如是說。
林望安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暗暗握緊手中的渡生,一邊抬手示意他從自己身上爬起來。少年手撐著地,勉強想要站起,卻雙腿一軟,重重地跌落在旁邊的泥地裡,似乎是泥土滲進了傷口中,他按著腹部,低低地呻吟叫喚起來。
少年已經是強弩之末,然而他一坐起,手指就緊緊地扣著長劍,警惕地看著竹子那頭的方向,整個人如繃緊到極致的弓弦,彷彿隨時都會斷裂開。
從八方圍聚過來的總共有十三人,沉重而斷續的腳步聲,顯然他們也受了傷。林望安清嘯一聲,拔劍而起,白衣獵獵,盤旋著從高竹上掠過,輕飄飄落在一人的肩頭,重重一踢他後頸。瞬時間,他如翻卷的雪鶴急速掠過,手起劍落,乾淨利落地挑斷了那一群人的筋脈,將他們圍聚到一起。
“走吧。”林望安拭乾淨劍刃上的血,青蔥手指映著綽綽劍光,挑眉道,“我放你們走,你們快走,以免我後悔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一群戰敗的人面如死灰,篩糠著匍匐在地,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忽然劇烈抬手,往自己天靈蓋上一拍!
在四濺的鮮血中,林望安滿目駭然地看著這慘烈的場景。雖然已被他斷了筋脈,這些懷了必死之心的人,居然還是猛地震碎了心肺。
“他們沒有殺死我,若是回去,會受到必死更可怕的處罰。”少年提劍扶著竹子走出來,眼瞳中充滿激盪悲哀的情緒,不像是一個少年該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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