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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在半空中清脆相擊。
然而,這一聲鏗然之後,山洞裡便又沉寂下來,只聽到窗外夜風呼嘯,和夜雪壓斷雪原枯枝的噼啪聲。
陸棲淮的聲音悠遠飄渺,遠如穿過天穹下的長風:“呵,我第一次見到阿槿的時候,本來也沒打算把她收為徒弟。”
夔川十里,人聲鼎沸,熙熙攘攘,戶列珠璣,市盈羅綺。然而,在陽光照不到的城市角落,是陰影橫亙滋生的地方。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你的父母呢?”他問那個少女。
那一日,陸棲淮在夔川城裡隨意地走,不期然深入了一處小巷。巷弄兩旁高門宅第,市井繁華。少女朱衣落滿塵灰,斜斜靠著廊下的一堆稻草坐著,雙鬢簪著式樣古樸的檀木頭飾,她似是覺得冷,抱著雙臂蜷縮在一起。然而,少女看到他來了,掙扎著撲通跪在路中央,重重叩首。
陸棲淮本不欲多管事,少女卻死死地拉住他衣襟,不放他走。在少女哭哭啼啼的斷續敘說中,他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少女阿槿早已不記得自己活了多少歲,據她說,她許多年都是這樣的容貌,她整日為衣食發愁,也曾進入大戶人家為侍女,卻因為容貌不變被當作妖怪,毫不留情地趕了出來。她看見陸棲淮的時候,正是被上一戶人家掃出門。
陸棲淮遞給她一袋紫錦貝:“拿去,夠你生活一段時日。”
在對上少女含淚眼瞳的時刻,他有一瞬間的悲憫,隨即卻是哂然。人生天地間,各有各的命運,他自己也生如無根浮萍,無暇再顧及他人。
然而,就在他轉身快要消失在人潮的時候,阿槿一躍而起,擦乾淚水,忽然撲過去死死地抱住他的腿:“非禮啊!非禮啊!”
陸棲淮皺著眉低下頭,眼中厲色一閃而過。他清清楚楚地瞥見少女眼中的狡黠,那雙瞳卻是清澈如水,能望到底的。
手指緩緩移開祝東風的劍柄,陸棲淮遲疑數次,最終長嘆一身,扯著面露得意之色的少女幾下躍起,消失在人海中。
“後來她就成了我徒弟,我將她送到平逢山去,跟著殷神官學法術了。”陸棲淮補了一句,神色奇異。
“哈哈哈”,沈竹晞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指著陸棲淮微微顫抖,“陸瀾,你也有今天!我要去會會這個阿槿居然能讓你改變主意!”
一瞬之後,他又有些驚愕,詫異道:“永遠不老?居然還有這樣的人?”
他一頓:“陸瀾,你真的是收徒弟嗎?那她的年紀會不會比你還大?”
陸棲淮頗為無奈地斜斜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我沒問過。”他頓了頓,手指平平地從火堆上掠過,“我既然收她為徒,她在一日,我就護她一日。”
他淡聲接下去,神色微微波動:“朝微,你要隨我去把她從平逢山接回來。”
沈竹晞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抱著衣服,心滿意足地沉沉睡去。
陸棲淮解下外衣覆在他身上,秉著火枝看了許久,彷彿忽然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緩緩地握緊了手,轉身離去。
山洞裡離火綽綽,幽閉暗冷,少年手邊的朝雪刀映著星光點點,宛如幻夢,無聲地目送他遠去。
正文 第50章 狂心入海市其四
大雪如同一群蝶從雲間紛紛落,穿過雪原上灰茫茫的冷杉林,鋪天蓋地而來。
陸棲淮無聲無息地踏雪而行,輕飄飄恍若月下飛仙。在幽茫的銀澤中,只是微微一恍惚,劍鋒上就落滿了大雪。
他是生於雪中的人,在極遙遠的過去,似乎有母親溫軟的手將他抱離黑夜的寒冷,然而,在他漫長的生命中,最初那樣溫暖的感覺早已退卻成虛無,另一種截然相反的感覺卻漸次浮現。
每到下雪的時候,他總是習慣一個人靜靜地縮起來,任內心的情緒泉湧如潮,那些深重的悲哀和無力隨之將他吞沒。
他其實是害怕大雪的——並不害怕紛紛的落雪,只是害怕雪夜裡如跗骨之蟻的孤獨。或許,今晚是第一次有人陪他看雪,以後不會再有了。
命運的輪轉早已開始,他將一個人沿著已經被篡改過的宿命軌道走下去,並竭盡所能將沈竹晞和雲袖推出局。
陸棲淮停駐在冰湖邊,抬頭仰望著飄雪的夜空,雪還在一片一片落下,無休無止,巨大的冷杉樹繞湖而植,像一座座冰冷的墓碑指向蒼穹。在一天的岑寂中,他橫笛而吹。
短促而微揚的笛音彷彿不知名的開關,喚醒了沉睡的冰湖。湖面上厚厚的堅冰巋然不動,冰下卻是層流暗湧,宛如千百匹白色的紗幕升騰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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