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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朵見她問,便道:“樣式倒是說不上來,樣樣都做一個便是了。”
茱萸聽罷,掩面笑道:“女王真是愛說笑,若是樣樣都做一個來,怕是做個十年八年的,也是做不完。”
熱朵溫柔笑看茱萸道:“說到這些,我自然不在行,因而才來找你嘮嗑。我想著我那處還有一把團扇,光看著總覺得少了什麼,便想著,若是能做個纓絡掛上,自然就更好。”
茱萸道:“團扇多是月白底子,配個大紅的纓絡才好看,或是煙色的,沉穩大氣,也壓得住場子。”
熱朵道:“那團扇上繡的可是雪櫻,你可有什麼主意?”
茱萸隨手拾起一根翠綠稠線道:“配翠色最適宜,淡雅中隱約帶些嬌豔,有道是花紅柳綠,自古都是花與綠葉配不是?”
熱朵讚賞道:“是了,還是你有主意。那就打一個翠色的纓絡,再備一個煙色的,不時想起來,還可以換一換。”
茱萸笑問:“女王想要什麼款式的,我現下就現打一個。”
“這……我倒真不知曉,還分什麼花樣了。”熱朵略為難道。
茱萸仔細道:“柳葉的、梅花樣式的、連環扣的、象環的,倒是有許多的樣式。”
“我頭次見你進宮之時,你頭上的纓絡可是什麼花樣的?”熱多又問道。
“那是寒梅樣式的,偏巧了,我獨就這個樣式最拿手,別的怕是也還手生。”茱萸說道。
熱朵點頭道:“那就這寒梅樣式的吧,那日我瞧你戴的也好看,想來配在團扇上,也錯不了。”
茱萸笑著應了一聲,邊從案上又抽了幾根翠色綢線出來,兩手交併著打起了纓絡。
熱朵一面看茱萸打著纓絡,一面說著閒話,問她:“聽聞你家中在鉞國,也是大戶人家?”
茱萸笑笑:“我本是庶出的女兒,自小倒不在京師中長大。而後母親去世,才一路行乞至京師,算是到了父親府上認了親。這些話,我倒不曾與旁人說。只是您問起,心下覺著親切,因而也絮叨絮叨。”
熱朵拉過茱萸手輕拍道:“倒是苦了你了,小小年紀就沒了孃親。”
茱萸抿嘴笑道:“不礙的,如今想起那時候,倒也不覺得有什麼難的了。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又哪裡能樣樣都順心呢。”
“是了,倒是你想的明白。我倒是有些不解了,你孃親既然是你爹爹的妾室,怎麼就又流落在外了呢?難不成是府裡有人刁難?”熱朵似無意問了句。
茱萸停下手上的活計,苦笑了一聲:“寄人籬下,自然是少不得要受一些委屈。只是孃親,也是個秉性高潔之人,想來也是不願過多攙和這些俗事,因而才帶我去了鄉下過活。說起來,這事兒我倒是從未問過爹爹。”
熱朵嘆息了一聲:“既是如此,那你爹爹對你可好?”
茱萸眼中閃過一絲波動:“爹爹待我,是極好的。許是想著,對孃親多有虧欠,因而便少不得對我多加關照一些。想他一個老好人,夾在我與大娘當中,也是左右為難。那時候我還有些怨他,有時是非不分明,如今倒是想著,也就是這樣方才好處著。這家事,一點也不比國事要容易啊。”
熱朵點頭道:“是了,這普通百姓家中,尚還有牽絆鬥嘴的,更何況是深宮內院。唯有平衡,才能持久。理是這樣的理,可是自古王家多紛爭,也是無奈。當初若不是……”
熱朵頓了頓,方才收口道:“總歸各有各的有難處。你孃親教你教的很好,識大體,懂規矩。”
那廂,京師內一片風平浪靜,春風綠了京師,又到了清明時節。
周筠生穿了一身素色的便服,披了一幅海裘龍的披風,騎著白馬,朝遠處賓士而去。今兒個他沒穿龍袍,但一身的氣質依舊威嚴。此番他只帶了阿平一人出京,直往南疆方向趕去。
宮裡頭一切照舊如常,除了薛巾及周筠生的幾個心腹,無人得知,外界傳言病臥榻上的皇帝,此時已經離開了京師。
坡上的老杏樹,繁茂得有如一團輕散落的雲,迎著來人的噠噠馬蹄聲,在春風中零落了,花飛滿天,片片飛花撲打著來往行人,也撲打到了周筠生肩頭。
鑲嵌了翠玉珊瑚的馬鞍在風馳電掣中一閃而過,這馬鞍以金鑲玉為邊,煙色的底子襯得愈發的不一般來。
前些時日,周筠生終於收到了來自南疆的飛鴿傳書。裡頭有一封簡信,還有劉王府的佈局圖與阿蘇城的城防圖。既然已經知曉,茱萸現下在何處,周筠生自然是怎麼都安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