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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他衝上去,江月兒背對著他,沒聽清他說了什麼,就聽那人道:“怎地?抱月觀也是有授籙的天師道一脈,輪得著你瞧不起?”
阿爹那修竹般挺直的身子突然折下來,倒在泥地裡,匍匐在那人腳邊,不住磕頭。
那人冷眼看阿爹磕了半日的頭,仰天大笑而去。
離去之前,江月兒聽旁邊一個年約二十許,作坤道打扮的女人與紫袍人媚笑道:“觀主近日新得一對雙生童兒,有無雙妙處,正想請王爺來賞鑑一二,不知王爺可有雅興?”
江月兒渾身發冷。
“那抱月觀是個淫窩!”
她思緒還陷在那真實到可怕的夢境中,握住阿敬的手都還在發著抖。
“夢裡,他們把阿爹打斷了手腳鎖在抱月觀裡,說要叫他看著我和阿孃,如何,如何——”她實在說不出那骯髒下流的話,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她的阿敬緊緊攬著她,拍撫她:“沒事了,沒事了,會沒事的。”放在身體另一側的手緊緊蜷成一團。
他身上寧馨的薰香味慢慢趨散了江月兒心底的恐懼,聽她哆嗦道:“不是你,我錯怪你了,不是你。”
顧敬遠一怔,馬上想起來,她大約說的是那幼年沒做完的夢。
他想問夢裡江家的情況到底是怎樣洩露的,可現在不是時候,而且,他不忍心。
江月兒卻還陷在那場噩夢中沒出來,她喃喃道:“是你的臉,你去京城趕考,叫梁王的人認出了你的臉——”
她只這兩句,顧敬遠已猜出了所有。必是在夢裡,阿叔阿嬸也供他上了學堂,他又從楊柳縣考到了京城,可那時候他們都不知道他有一個多要命的身世和一張多要命的臉,一無所知地踏入了京城,驚動了梁王。害得梁王原本為了查他的來歷,把阿叔阿嬸也一道掀了出來。
這件事說是他的錯其實也對,要不是他,阿叔阿嬸也不會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梁王抓住,連累月妹她也……
不!那都是夢裡的事!
顧敬遠,你不能被沒有發生的事束住了手腳!
往牛頭山去的小道上,一輛青油騾車拐了上來,車上還坐著幾個農人打扮的壯漢。
從車上下來,江月兒同阿敬趴在那一地的油菜花中,數著已經過去了的三輛車。
每輛車都有不下五個人以上的壯漢,遠遠墜在他們出城的那輛馬車上,好像也是去求符問道的普通人家。
可使得起騾車的人家出門有這麼大排場,需要帶這麼些人嗎?
“別亂動。”顧敬遠按了按她的頭。
“劉大哥他們會不會有危險?”江月兒擔憂地問道。她嘴裡的劉大哥是這次跟他們一道出城求符的侍衛大哥。跟了她兩年時間,也有點感情了。
有了江月兒那句話,一拐上那條大道,顧敬遠趁還沒有人跟上來,就讓那些侍衛把他和江月兒悄悄放到了道邊的油菜花田中藏了起來。
剛剛在車上時,他們短暫地商量過,因為幾個侍衛一直在車外行走,貿然消失哪一個都會引人懷疑,只好讓顧敬遠冒險先帶著江月兒下了車,他們駕著那空馬車再將敵人引遠些,好讓兩個人儘快脫身回城。
顧敬遠心說,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人家要找的可是你。要是發現你不在那車上了,一準還調頭回來。
不過,看看她現在還是唇青齒白的樣子,只是心疼地摸摸她的臉:“劉大哥他們功夫這麼高,肯定不會有事的。”
擱在以前,這樣敷衍的安慰肯定不能叫江月兒滿意,但現下她嚇得不輕,又病了這麼久,實在沒有精力想東想西,竟叫他唬住了:“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
顧敬遠將手貼上江月兒的額頭,感覺確實熱度褪了不少,她這病來得古怪,去得也古怪。他還提著心,叫她伏得更低些,小聲道:“我還不知道後頭有多少人,你先趴在這躲著,我去路口看看。”說著,他貓起了腰。
江月兒急忙捉住他的衣帶:“我跟你一起去。”
她那大眼睛眨巴一下,是滿溢的害怕,只是不肯說出來,她不敢一個人待著。
顧敬遠心中一軟,指指田地盡頭:“這裡離大路邊還不到一百尺,我就在你視線裡。放心,我馬上回來。”
江月兒抿起小嘴,小臉叫硬扎扎的油菜花扎得全是紅道道,她眼中開始掙扎,攥著他衣帶的手卻一點也沒松。
這個倔強的小姑娘像小時候那樣,對著她的阿敬現出了絕少示人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