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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滸低低笑道:“小倔丫頭!”知道她心裡面還是過不去那個坎。當年那個十五歲的小娃娃,冰天雪地裡跪著,低三下四地求他,卻得到了比冰雪更冷硬的對待。那個場景,在他心裡,何嘗不是個坎呢?
他提起她的手,輕輕吻她的指尖,用近乎討好的語氣說:“對,是我求你……”知道她想要什麼,知道她愛聽什麼,“求你可憐可憐我,別讓我再一個人孤零零的。求你莫嫌我醜,莫嫌我粗魯,莫嫌我年紀大。你若是不答應,便是要我的命,我可要傷心,我哭給你看。”
奉書咬著嘴唇,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抽回手,在他臉上颳了一下,輕聲斥道:“這麼大人了,也不害臊!”
杜滸哈哈一笑,轉身大步便走,道:“我去請媒人。”那語氣活像個得了新玩具的孩子。頓了一頓,又說:“總得先定下來,明天一起行走上路,才說得過去。否則,名不正言不順的男女同行,像什麼話?”
奉書被他說得面紅耳赤,坐倒在墊子上,卻忽然撲哧笑了。他這是含沙射影的批評她呢?這最後一句話說的,不怕把牙酸掉了?
正痴痴地回味著他說的每一句話,便聽到了帳外銀鈴般的笑聲飄了進來。忽蘭挽著塔古娜的手,憨憨笑道:“讓我做媒人?我可不懂你們漢人那些彎彎繞,演得砸了,你們可得多擔待。”
杜滸微微笑道:“你什麼都不用做,看著就行啦。”
跟著忽蘭一塊兒進來的,居然還有兩隻栓在一起的大雁,那是讓杜滸用拗去箭頭的鈍箭射下來的,尚且暈暈乎乎的,趴做一堆兒,蔫嗒嗒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環境。禽鳥有情,大雁終生只有一侶,倘若其中一隻不幸身故,另一隻時常會做出殉情之舉,是以被民間視為忠貞無二的象徵,更是理想的納采之禮。城鎮中人煙稠密,鳥獸稀少,因此尋常人家下聘,通常只是用漆木製成的假雁代替,聊表意思而已。而在秋季的草原上,南飛過冬的雁群絡繹不絕,雙雁之禮倒是唾手可得。
奉書又是驚訝,又覺得好玩,上前摸摸大雁頭上的羽毛,引起一陣不滿的呱呱叫。塔古娜作為她結義過的姐姐,此刻充當女方家屬,倒是毫不客氣地把禮物收了,叫道:“還有嗎?”
杜滸裁開幾片羊皮,扎羊毛作筆,化開炭水作墨,認認真真地在上面寫了自己姓名、排行、生辰八字、祖先名諱,又催促奉書也寫。這便是六禮中的“問名”,奉書卻也不陌生,小時候和姐姐們過家家,這一直是必不可少的一項。
她趴在草地上,用牙齒輕輕咬了咬筆尖,一筆一劃地寫著,依然覺得像是在過家家。當寫到父親的名諱時,忍不住鼻子一酸。
父親泉下有知,一定覺得自己在胡鬧吧……不過,他若真的一直在冥冥中看著她,一定也早已對她的各種胡鬧之舉習慣了。
而母親,雖然尚在人世,可與她不通音訊已經太久,就這麼把自己嫁了出去,她會不會怪?以後若是能和母親重逢,該怎麼和她說?
她思緒百轉,忍不住偷偷瞟著杜滸寫下的那些字。她此前從未問過他的出身家族——師父就是師父,不需要再多的背景和家世。而此時,她驚奇地發現,他的先祖中,有不少是出身顯赫的故宋官宦,有著體面的官職和封號。
這樣一個官宦人家的子弟,怎麼會……會成了闖蕩江湖的遊俠?
杜滸側眼,看到了她寫在臉上的疑問,笑了笑,回答:“因為我也是個不聽話的倔小子。”
奉書還待再問,他揮揮手,催她快寫,“以後的日子長著呢,有的是時間給你慢慢講。”
奉書聽他說“日子長著呢”,心底滿溢的甜蜜,忍不住抿嘴微笑,點點頭,聽他的話。
按照古禮,寫有男女姓名八字的庚帖是要請雙方家長過目的。而此時,不過是忽蘭幫忙,用草木簡單搭了一個面南的祭臺,一把火,將幾張羊皮慢慢燒掉,連同一紙簡單的聘書,帶著媒人的簽名花押,全都化為灰煙,嫋嫋升到空中。
杜滸令奉書跪下,自己也跟她並排跪下,叩首,把新婦介紹給列祖列宗。然後便是向女方的先祖牌位行同樣的禮。塔古娜睜大眼睛地看著,又是驚訝,又是佩服,生怕錯過一個細節。
杜滸朝著文天祥的靈位重重叩拜,帶著些苦笑,低聲祝禱:“丞相……對不住了。你的閨女,我會好好照顧,你再有意見,現在也沒用啦。不過,我也自此降了你一輩,算是賠禮,你別跟小輩計較。”
奉書只聽得滿臉通紅,反對也不是,附和也不是,直到讓杜滸拉起來,才略略回過神。這便算是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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