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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怎麼一回事,渾身一個激靈,聚精會神地繼續聽下去。
可他們說了幾句話,跨過一個小石橋,茶水灶便到了。那管家令奉書將藥箱放在地下,見她仍是怔怔地出神,喝道:“走罷!這裡沒你的事了!”
奉書心中亂成一團,也沒聽清那管家在說什麼。突然額頭一痛,卻是被幾文銅錢打在了額角。耳中聽得那親兵罵道:“這是賞錢!愣著幹什麼?快滾!”緊接著屁股又是一痛,讓那親兵踹了一腳,不由自主地跌出了門。
跌倒在地的一剎那,她突然記起了那親兵是誰。去年在建康城裡,她混進了張弘範的元帥府內,被認成了府中的雜役小廝,這個人就曾一腳踹在她屁股上,叫她滾。
身上彷彿有一股火焰,從脊背直衝向四肢百骸,將她的心臟烘得砰砰亂跳。她竭力控制著顫抖的雙手,趴在地上,將幾文銅錢一枚枚撿了起來,逃也似地從側門跑了出去。她沿街狂奔了許久,一腔精力仍是無從發洩,突然一陣衝動,乾脆從海子橋上跳入了結冰的積水潭,在冰面上肆意摔跤打滾,好半天才格格笑出聲來,笑聲中又帶著眼淚,因為渾身已被冰面磕得生疼。
她把滾熱的臉蛋貼在粗糙的冰面上,壓低了聲音,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張弘範,你也會生病,你也有今天!什麼南方的瘴氣,那是崖山的冤魂!報應!報應!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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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藥鋪的時候,她的手腳都是顫的,預定的功課也沒心思做,滿腦子都是當年在五虎大王營寨時,瞥見張弘範的身影那一刻的驚懼和憤怒。還有在惠州牢房裡時,杜滸對她說的那一句話:“決戰時,眼看不行了……我縱火燒了自己的船,想去撞張弘範的帥船……嘿,嘿,沒成功……”
此後,他們跟著張弘範,從惠州到建康,又一路到了大都。杜滸兩次試圖從他手裡營救文天祥,又兩次功敗垂成,差點賠上命。對奉書來說,如果沒有張弘範的存在,她簡直要認為師父是這世界上最厲害的人了。
而現在,這個曾經打敗了父親和師父的大壞人,“一病幾個月,換了多少個大夫都不管用”?她躺在炕上,想象著張弘範纏綿病榻的模樣,卻怎麼也想不出來。一時間覺得痛快淋漓,一時間又悵然若失。
她一骨碌滾起來,跑到藥鋪裡問徐伯:“北人到了南方,是不是都會生病?”
徐伯正在一點點的分揀藥材。這個問題有些出乎的他意料,但他還是耐心答道:“南方瘴氣襲人,冬天溼,夏天熱,北人確實容易水土不服,然而也不是人人都會生病,不然……嘿,不然過去大宋也不至於吃那麼多敗仗。怎麼,問這個幹什麼?”
“若是因為瘴氣而生病了,是個什麼症候?嚴重不嚴重?會不會死?”
“各人的體質不一樣,哪有什麼絕對的呢?要是真染了瘴疾,趕快請大夫來對症下藥,才是正道。怎麼,你問這做什麼?是不是在哪兒看到了病人?”
奉書趕緊說沒有,藉口泡茶,跑到了廚房。廚房裡小六哥正在偷吃東西,聽到她進來,嚇得跳起來,一回頭,見是她,才笑道:“你回來啦?去哪兒了?這麼高興,路上遇到什麼事了?”說著遞給她一塊餅子。
奉書接過來吃著,含含混混地說:“我就出去走了一趟……路上可熱鬧了,我看到了好多集市,賣的東西稀奇古怪的。”
她向他說起那一大群雞鴨鵝,小六哥笑道:“去斜街了?那是鴨鵝市,天天如此,那裡的鵝兒專門嫌貧愛富,沒咬你,算你運氣。”
她說起那一群髒兮兮的閒漢。小六哥道:“那是窮漢市,是貧民出賣勞力的地方。這些人沒有正經收入,每天靠運氣吃飯,沒錢時,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你以後離他們遠點。”
她向他說起那混在一起的醉人香氣。小六哥道:“唔,那是香料市,裡面全是天竺、西域運來的珍奇香料,還有些罌粟、麻子仁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以後你可要小心,打翻一盤那裡的香料,你叔父就算把你賣了,也不一定賠得起,嘿嘿!”
奉書被他唬得連連點頭。聽到一個“賣”字,她立刻又想起了那個被賣掉的漢人女孩,遲疑著描述了當時的情狀。
小六哥不以為然,笑道:“那是'人市',專門賣人的,跟牛市、馬市、駱駝市一般。這叫做人畜平等,以後在大都住久了,你就見怪不怪了。”
奉書又問:“他們說把那女孩賣到了院子裡……那是什麼地方?”
小六哥一怔,轉了轉眼珠,說:“那,那個,是很好玩的地方唄。”
“你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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