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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和小妹在惠州北邊不遠的河源。大姐要是活到現在,大約已經嫁人,給她生出小外甥了。
三姐和四姐在空坑,無人收葬。
黃氏庶母和二哥,不知道……
她已經離開他們太久了。回憶起來時,也能忍住不哭了,有時候甚至能感到絲絲甜蜜。
忽然聽到有人笑問:“你是惠州文大人的親眷?”
奉書嚇了一跳,“你,你怎麼知道?”只見身旁立了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一身儒服,然而面孔陌生,她並不認識。
她又脫口道:“你是誰?”話一出口,才想到這樣說話太不禮貌。按奉書的身份,本應該福上一福,說:“奴家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那青年呵呵一笑,指著小黑子道:“早聽說文大人手下有這麼個異人啦。”小黑子咧開嘴,嘿嘿笑了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這一句解釋便夠了。小黑子這張臉便是二叔的招牌。奉書點了點頭,說:“文大人正是奴家父。”這是二叔反覆叮囑過她的。別人問起時,便這樣答。
那青年道:“在下李世安,見過文小姐。”將她打量了一眼,又說:“文小姐在祭奠嗎?沒想到宋珍公也有那麼多家人死於戰火,真是讓人嘆息啊。”
奉書心虛了一刻,但見李世安並無他意,隨即暗笑自己杯弓蛇影:“我真正是誰的女兒,眼下怎麼會有人知道?”便點了點頭,想了想,道:“還有些遠房親戚,也順便祭了。”
太‘祖母在江西老家。她努力回憶著太‘祖母的音容笑貌,又掛上去一串紙錢。
李世安點點頭,神色肅穆,衝著那幾串紙錢認認真真地作了個揖。這讓她一下子對他有了好感,朝他笑了一笑,問:“你不是惠州人?”
李世安道:“小姐還聽不出來我的口音嗎?要是惠州百姓都像我這般說話,一個個舌頭早就打結了。”
奉書撲哧一笑,從籃子裡又抓了幾串紙錢,心中浮現出祖母的笑容。祖母和她分別時,就已經是個疾病纏身的衰朽老人,她不指望祖母能活到現在。但既然還沒有祖母的訊息,不妨認為她還活得好好的。
還有和祖母一道離去的大哥。他又在哪兒?他說過,將來要帶兵打仗,做將軍的。
而母親和二姐,多半也已經凶多吉少了吧。不過,自己畢竟還沒聽到她們的死訊……
想到這幾個生死未卜的親人,她的眼圈反倒溼了。
這一串紙錢便給了蠍子。她在海豐附近的蛇母村外。她也許不像別人那麼需要錢,她會從戰場上的死人身上扒銀子。不過,那個世界裡大概沒有戰爭,那裡的人,大約也不會再死一次。所以這串錢還是給了她的好。
籃子裡還剩下幾串紙錢。那小販給多了。奉書想了想,也沒什麼自己需要祭拜的親人了。她轉頭問李世安:“這些給你,要不要也祭一祭親人?今天是清明,他們一定能收到的。”
李世安卻搖頭笑道:“世安父母俱在,兄弟齊全,沒什麼可祭的。”
奉書看著他的笑容,一時間有些嫉妒,又有些悵然若失。她呆呆看著遠處一群群野祭的百姓,看著青翠的樹梢上一叢叢飄蕩的白練,聞著空氣裡清新的泥土氣息,不由得痴了。大路旁邊的幾排樹木上都掛滿了,有人便走到樹林裡去掛,在泥地裡留下一串串腳印。還有人來到江邊,將一串串紙錢拋進水裡。
李世安也看見了,開口問道:“世安孤陋寡聞,文小姐,這些人撒錢入水,又有什麼講究?”
奉書也好奇起來:“不知道啊,咱們過去看看,找個人問問。”
到了江邊,她才發現,往江裡撒紙錢的人,遠比往樹上掛錢的要多。有布衣百姓,有讀書人,有長裙飄曳的婦女,甚至還有幾個二叔府裡的官吏。他們默默地扔下一串又一串的紙錢,神色出奇的肅穆和凝重。其時細雨霏霏,江面上飄著的無數紙錢被雨水打溼,變化著形狀,最後和水流融為一體,緩緩順流而下。
七八個賣紙錢的小販挑著擔子、推著車子,穿梭其中,滿臉都是興奮的神氣。
李世安笑道:“南方的百姓也真是重情,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熱鬧的清明節呢。”
豈止是重情。她看到一個秀才模樣的人,眼睛直直望著江水,目送著他的祭品越漂越遠,居然流淚了。
還有些人,居然跪在岸邊,朝江水磕頭。只不過他們似乎害怕被人看到,磕了頭,便趕緊站了起來,拍掉身上的泥。
奉書隱約似乎有些明白了,又似乎不太明白。二叔對她說過,龍川江最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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