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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直而冷定,約莫可見從前颯爽,卻已暮色蒼蒼。
阿瑜就想,祖母已然許久不曾與外人交往,除了與她說話時言笑晏晏,似是有十足精神氣魄,可每逢傍晚時,眉梢上總染了兩分寂寥索然。
她以為,祖母這樣的人,即便是年老了,也不該是這樣沉寂的。
她應當像年輕時一樣,坐在高處,眉眼含著冷淡高傲的笑意,啜著清茶,和幾個小老太太暗自較勁,又裝作毫不在意地約著隔日一道賞梅。
每一天都過得悠閒自在,而她最在意的永遠是自己,因為這樣才能真正得到不束縛於他人的幸福。
阿瑜想到了甚麼,於是使喚佩玉磨墨,又在宣紙上埋頭寫寫畫畫,直到金烏西墜,她才輕吹墨跡,露出一個滿意的淺笑。
阿瑜喚來總管嬤嬤,向她交代了自己的安排,並囑咐嬤嬤向祖母保密。
正要傳膳,佩扇卻撩了簾子進來,手中以珠玉編織的盤子裡頭靜靜躺著兩封信件。
阿瑜的心莫名跳了跳,假裝淡然道:“放下罷。”
她背過身去,偷偷閉著眼,從盤子裡拿出其中一封,眯著眼拆開一瞧,入目的卻是幾行簪花小楷。
她心裡不知為何,卻略鬆一口氣。
這是趙婂給她寄的信件。
惦記著趙婂彆彆扭扭的性格,阿瑜皺著眉頭看完了一張又一張的信紙。嗯,結果她發現,根本就沒甚麼核心含義在裡頭。
完全就是每日的日常,並且每日都要說一遍,你不在的日子,我多吃了一碗膳,多吃了一個果子,多寫了一整張大字,多睡了大半個時辰,多……
阿瑜有點懵,所以這是要告訴她甚麼?
最後附言:汝不在的一百一十七日零八個時辰,吾日日得意興悠悠!
阿瑜:……
唰!
她翻了個小白眼,把趙婂的信件放到一邊去。
她還沒想好怎麼給她回信。
她能確定,若是告訴趙婂,啊見不著你我也十分快活呢!
那麼遠在衡陽的趙婂,收信當日就能把屋頂給掀翻了。
還是算了罷。
於是阿瑜的眼神瞟向另一封尺素。
看上去十分樸素冷漠的樣子啊,不曉得信裡會有些甚麼呢?
嗯?嗯?嗯?
翻開信件,遒勁有力的字型映入眼簾。
趙藺寫得十分簡練,只一張薄紙,並無更多綴言。
“……池外有一植,卿卿走之時尚未生髮,春末已蘸水而開,取之附於尺素間,以寄春日之漫思……”
開啟信封內層,果真有一朵柔軟的花朵附於裡頭。她把花朵放於鼻尖輕嗅,聞見一絲蓬勃的,帶著陽光的味道,就像剛剛摘下一般新鮮而自由。
她輕輕閉上眼,彷彿感受到了幾月前的衡陽,觸及那裡的一草一木,微暖的春光。
晨光微熹間,她也見到了寫信的那個人。
男人把衡陽熟悉溫暖的春光,隔著千萬裡迢迢黃塵路,盡皆付與她。
第69章
盛夏時節,高祖皇帝的悠颺園中,芳菲盡綻,池中荷葉翠綠,而荷花或白或粉,皆肉嘟嘟擠成一團,夏風吹過,悠然帶得半空的小鳥兒飛得更遠了,引得它們嘰嘰喳喳地暢快歡叫。
全京城的老婦人,不論品級,年歲高於六十五者,皆得壽安郡主准許,進悠颺園吃宴。
高祖皇帝的悠颺園,是以前朝留下的暢和園為基,從而改建的消暑園子。並沒有後頭兩任皇帝所建的園林那般豪奢,但小至欄杆,大到門牆,皆透著雅緻的古韻。
然而自高祖後,悠颺園便再無主人入住。而身為高祖最寵愛的公主,隆平大長公主也不再踏足悠颺園。
聽聞大長公主年少時,但逢酷暑,總會隨著父皇一道進園消暑。而高祖皇帝有有三子,卻只帶上了大長公主一個女兒,可見她是如何為高祖所珍視。
大長公主踩著奴僕的脊背下了馬車,擺手拒絕了身旁丫鬟的幫扶,只拄著柺杖,一步一步,走得緩慢而堅實。
她環望四周,輕輕嗅到了夏日裡微暖且溼潤的空氣,遠處的荷花池恰似五十年前那樣悠悠盪盪,不知流年。
而轉眼間,近一個甲子的光陰也要過去,隆平大長公主的生命裡最重要的人,也一個個離去,他們一代接著一代,陪伴在她的身邊,最終代替父皇,代替逡之的,是這個剛剛及笄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身上流著父皇的血脈,流著逡之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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