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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不得尋個地縫鑽進去,或是就此暈死過去,也好過這般煎熬。
可現實不會讓他如願,凌天富陡然朝他看來,殺氣騰騰的臉上帶著恨極惱極的猙獰。
“是他!這個孬種!本校尉按律巡防查驗,他出言不遜,幾番挑釁,本校尉疑他有詐,要求他隨本校尉去衙所核查,他便縱僕行兇,趁本校尉不備,背後偷襲,本校尉一時不察,給他推倒,頭部撞在堅石上,幾乎喪命。此子殺人未遂,強闖城防,擾亂軍務,縱僕傷人,合當數罪併罰,”
他朝劉旻抱了抱拳“劉大人在上,請替本校尉做主,嚴懲這賊子!”
劉旻看向朱子軒,沉聲道“如今凌校尉親口指證與你,朱君,您可有話說?”
眼前一方是殺氣騰騰的城防營官兵,一方是威嚴不容侵犯的地方官政,身後是議論洶洶討伐不絕的盛城百姓。身前是手持和離文書,冷眼睨他的妻子……
天旋地轉,眼前發黑,朱子軒膝蓋一軟,撲倒在地上,眼淚順著臉頰不受控制地落下,“我……我……”
“我能證明,確是此人行兇。”那玄容擲地有聲,義憤填膺。
王翀負手而立,嘴角噙著淡笑,冷眼望著朱子軒。
劉旻揮了揮手“善!此案就此做結,嫌犯朱某,臨城人士,天隆二十四年四月二十三當夜,強闖城防不成,與守城官兵衝突,嚴重擾亂軍務,並致人重傷,更李代桃僵,誣陷無辜婦人頂罪,欺騙政官、藐視公堂,今依律論罪,著其關押一百二十日,賠償湯藥費……”
劉旻頓了頓,瞟了凌天富一眼。便有乖覺的小卒上前來,掏出一張單據。
凌天富道“醫者言我傷重,將來必留後患,輕則時時頭痛,重則損及神智,將來出不得大力,無法繼續守衛城防,又需時時用藥培著,方能保養無虞。這是單據,大人若不信我一家之言,如今外頭候著有城內二十八家醫館的坐堂先生,均可為凌某作證。若凌某有一字不實,願受責罰!”
人群中炸開一陣議論聲。這可真是長見識了,姓凌的公堂告人,幾乎將城裡所有醫館先生都請了來做供?這陣仗鬧得是不是有些過大?
劉旻面沉如水,揮手命帶上“人證”。公堂之內,郎中們擠得滿滿當當。齊刷刷跪下做供“小人可證明,凌大人所言屬實……”
劉旻抹了把臉,身上官服給浸得透溼,這些年他審理過無數案子,都不曾如此心累。
硬著頭皮將單據上的數目唸了出來,“賠償湯藥費及因傷而致之俸祿損失……三……三萬七千四百一十三兩九錢……”
滿場譁然。
這是多大的代價啊!尋常百姓一家五口一年花用也不過二十多兩銀子,這湯藥費加上賠損失的,得需三萬多兩?
朱子軒臉一白,仰著頭道“這……這我如何擔負……”人又沒死,不過受了點傷……
“朱子軒,本官的宣判,你可有異議?”
“我……我……”朱子軒本想再喊幾句冤枉,人群中不知是誰帶頭,朝他丟了塊石頭,正正打在他脊樑骨上,疼得他一縮。
人群中有人激憤地道“坐牢賠錢,太便宜他了!這等忘恩負義的小人!強逼髮妻替他頂罪,還亟不可待地想與妻房劃清界限撇清自己,這種人不死,天理難容!”
“不錯!這等狼心狗肺之輩,活著也會繼續禍害人的!連枕邊人尚得他如此對待,可見品行如何。細審一審,說不準身上還背了旁的惡事,大人,莫放過他啊!”
“正是,不能放過!區區幾萬兩錢,對這種豪紳算得了什麼?說不準一回頭,就又要哄著旁人用自己嫁妝替他出了這筆償金呢!文氏,你可得把自己嫁妝護好了!別給這等小人鑽了空子!”
你一言我一語,場面亂極。朱子軒耳中嗡鳴一片,看著文心緩緩起身,朝他靠近過來。
她嘴角勾了抹笑,冷冷地道“朱子軒,從今兒起,咱們沒瓜葛了。”
朱子軒喉嚨幹痛,張開嘴想說點什麼,胸腔裡氣血翻湧,卻發不出半點聲息。
“這幾年光陰,我只當餵了狗。盛城,你最好再別來了,你瞧瞧你如今的名聲,你朱家的名聲……嘖嘖,真惜,都給你毀了呢……”
她淡淡笑著,眼中卻是淚花點點。
天知道她為了這一天,忍了有多久。終於得了自由,卻始終不及想象中那般痛快。餘生,她就得獨個兒過了……
兩個孩子會不會怨她呢……
妹子婚期在即,可會受了影響?
她爹孃,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