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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從來此處的前一晚說起。
春寒料峭,一路和小春燕撒歡跑到解語樓,他說他要離開幾天,大概會有三四天都見不到我。對此我表示很沉痛,但我奔進解語樓的雙腿卻好像不是我沉痛的那麼一回事兒。
無風無雨又皓月當空的夜晚,他竟親自將我送到解語樓,我心裡有些不妙的預感。因此,踏進門後我又轉頭看了他一眼,卻見他被兩個府衛打扮的人親自迎走。
那府衛的打扮好像與上回我們用鞋子砸的幾人一模一樣。
難道小春燕得罪了什麼達官貴人,被找上麻煩?我心惴惴,趕忙跑過去想要攔住他們,當跑進人群時他們竟已不見蹤影。唯有一輛奢華的馬車從我身旁駛過。
應當不是我眼花。我將此事告訴景弦,希望他能幫我想一想辦法,他一邊作曲一邊分析道,“許是就坐在那輛馬車裡。”
“……”我認為景弦的心智主要體現在禮樂方面,邏輯推理上稍差一些。小春燕那等同我無二的貧民,就算是欠債被人找上麻煩,也沒有坐馬車去見債主的道理。
我嘆了口氣,低頭見他仍在作那首曲子。他這曲子都作了有大半年了。我實在想不通究竟是個什麼價值的東西才需要他如此認真對待,去賣個驚人的高價出來。
可能我還是太嫩了,全然不懂他們搞藝術的人對於創作這件事精益求精的態度。
我問他這首曲子什麼時候能完成,他道,“就這兩日了。”
“那到時候可以先彈給我聽嗎?”我滿眸期待地望著他。
他指尖撫上琴絃,“現在就可以。”
“現在?”我正訝然著,他已開始撥弄琴絃,隨著起調在耳畔擴散,我忙道,“現在我有些擔心小春燕,就不久待了,想去找一找他。我過來就是跟你說一聲的。”
他沒有停下撫琴的動作,琴聲潺如溪水,清空了周遭嘈雜,這些嘈雜中當然也包括我的聲音。既然他這般沉浸在藝術的世界,我也只得自己默默退下。
他沒有挽留我。後來我回想這一刻時才曉得,這是我離開雲安之前,最後一次與他作的正常交流。須知後頭那次我已不再正常了。但這最後一次正常交流,他並沒有回應我。
心底會有些遺憾,若我早知道自己會離開他,便應當留下來,將這首新作的曲子聽完再走。每每夢迴此時,我都會對夢中的那個我說:聽完再走罷,花官,走出那扇門,以後就無緣聽得見了。
可我夢中那個花官也如我胖花本花一般固執,不聽不聽,偏是不聽。
少女還是太年輕,須知錯過此刻,後悔的就是一輩子。好罷,大概是因為夢中的我並不能想象出來他耗費半年心血作出的曲子該是怎樣的,所以只好給自己留個面子,如此草草編個收場,趕緊結束這場夢。
我推開這道我推了七年的門,莫名地很想再回頭看一眼他彈琴的模樣。仍是驚為天人,令我歡喜。只可惜他的眉眼不像七年前那般認真又平靜,他皺著眉,眸底似有驚濤駭浪。這般洶湧。
轉身關門,我從門縫中窺他,他卻沒有轉頭看我,話本子裡說的心有靈犀果然都是騙人的。關上門的那一瞬,我的眼皮子開始疾跳。
昨晚沒有睡好。不對,我長這麼大,哪有幾回是睡好過的。
沒等我想明白眼皮子的問題,我已轉彎走至樓梯後,因著光線被樓梯遮擋,我踏入一片陰影,黑暗中,我察覺有雙奸猾又貪婪的眼睛在不停轉悠,緊接著,一堵枯樹幹似的牆正朝外走,剛好是迎著我的方向。
我下意識後退,退至陰影之外,那堆枯樹牆也走出陰影,露出了他的臉——凹瘦刻薄,卻又能油光滿面。極標準的尖酸富人模樣。是與我相撞的馬車主人,那個鄰城富紳。我嚥了口口水。
他嫌惡地睨著我,眉頭緊緊皺起,我退無可退,被欄杆絆住腳,隨著我一聲“哎喲”跌倒在地,恰好有過路的嫖客摟著好看的姑娘,踩過我的手指。我呼痛的可憐蟲樣子成功取悅了富紳。他嘲諷我,哼笑出聲。
我料他日理萬機,應當沒有認出我來,一顆懸著的心頓時落下些許。我將身體蜷縮在一起,儘量減低存在感,看著富紳帶領一干小廝走進大堂,逐漸離我遠去,我才緩好顫抖的雙腿,趕忙爬起來要逃。
轉頭猝然間一張臉就在我面前,駭得我背脊一涼,驚叫後退的同時,雞皮疙瘩瘋起。
“原來是你這個吐老子口水的死丫頭片子!老子就說怎麼越瞧著越覺得眼熟!”一直跟隨富紳的管事尖酸的猴臉就在我面前,他咬牙切齒朝我冷笑的模樣,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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