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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覺得很難受。
如今我盯著手裡沒啃完的雞蛋,想著那些不著調的過往,鬼使神差轉頭看了他一眼,對他道,“景弦,你有沒有很欣慰,我如今可以靠教書掙銀子了。這樣算不算是學會了為自己的事情奔波操勞?”
第16章 花官,你休想逃
我不曉得他還記不記得這段來自十年前的對話,反正我是記得清清楚楚,以便時常將我做過的蠢事拿出來當作反面例子告誡小阿笙。
小阿笙在我的告誡下出落得聰慧穎悟,作為我一手帶大的姑娘,她竟一點也沒沾惹我的傻氣。我很欣慰。
牽強附會地算一算,我也是景弦一手帶大的姑娘,如今雖沒有出落得聰慧穎悟,也應當稱得上蕙質蘭心,不曉得他欣慰不欣慰。
他若是欣慰當然最好不過。他若是不欣慰,我就替他欣慰。
除此之外還能怎麼辦呢。須知喜歡一個人就是拿他毫無辦法。
這個道理我每一年都會不斷地翻著花樣去明白,如今已過了整整十三年,在他的幫助下,我徹底接受了這個現實。我拿他毫無辦法,年復一年。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他出現在我的腦海裡,我毫無辦法。
筷子上的雞蛋順著杆子往下滑,我忙回過神咬了一口,卻聽見他遲疑許久後的回答。
他輕聲對我說:“你如今掙銀子,是為了還我的債,一定意義上來說,你的事情也就成了我的事情。你為了我的事情奔波操勞,我自然覺得欣慰。為了讓我的欣慰長久一些,你每日掙來的銀子都須得拿來給我看,我監督著你。”
“——花官,你休想逃。”
他對我笑得甚是好看,“花官”兩個字咬得那般溫柔,我抬手壓住怦怦直跳的心口,怔然望著他。嘴裡還叼著一個穿在筷子上的雞蛋。
他如今說話竟這樣好聽,自昨日重逢開始,句句都說得我心窩甜。不知這麼說合不合適,但我就是忍不住想誇他妻子一句調教有方。
這個時候我又該說些什麼呢,是否該回答說“區區十萬兩而已,我絕不會逃”,以表明我這些年在出息方面的確有所長進?
可一想到那是足足十萬兩銀子,我就有點不太清楚自己的為人。十萬兩又不是個什麼小數目,饒是我將自己賣了都還不起,必要的時候我除了逃債也沒別的辦法。
當然,逃債這樣大的事情我也就只敢胡亂想想,並不敢落實到位。
我會還,一定還,慢慢還,最多也就是個傾家蕩產,我又不是沒為他蕩過。
想到這裡,我覺得似乎哪裡不太對,直到啃完整個雞蛋我才反應過來……十萬兩不過是他競得我作陪一晚的銀錢,那麼,他將我贖出解語樓又用了多少銀錢呢?
我不知道是他沒有提,還是忘記了,反正我是不會提醒他算漏了一項開支的。畢竟十萬兩已足夠我這個教書的辛勤勞動並省吃儉用地還一輩子。
“叩叩——”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當了容先生六年的婢女,我這樣有職業操守的本分人下意識就想起身去開門,迷迷糊糊地站起來,卻覺得手背傳來一陣溫暖,在著意的包裹下,我身形滯住,慢吞吞地低下頭去看。
我想我是沒有睡醒。他那隻手,是放在了我的手上?是我沒有睡醒,還是他沒有睡醒?
“只是來送茶點的。”他抬頭對我說,手卻沒有放開。
彷彿是為了應承他的回答,在蘇兄喚得“進來”二字後,果然有一名小廝端著食案走進房中,“幾位爺,這是你們的茶點,剛出爐,小心燙手。”
蘇兄揮手吩咐他下去,我險些本能地跟著小廝一起告退,幸好景弦將我拉得妥妥當當。
我在他兩位朋友不解的眼神中坐下,偏頭低聲對景弦道謝。
他的嘴角微挽起些弧度,明明白白地問我,“謝我什麼?”
“……”對啊,謝他做什麼?我懵得像條狗。大概我是真的沒有睡醒。
他接著笑,將我們交扣的手抬起來,挑眉問,“謝我按住了你的手?”
我不曉得他在皇城時愛不愛笑,我只知道如今在雲安的少卿大人笑得讓我窒息。
坐在對面的兩位公子哥似乎很樂意看這場我單方面被少卿大人的氣場壓倒的好戲。他們的神情像是在看稀奇,也不知是稀奇這樣的我,還是稀奇這樣的他。
“快吃罷。”他不再為難我,轉而將視線落在我另一隻手上,同我淺笑道,“一個雞蛋啃到現在還沒有啃完,不似你尋常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