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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與我玩笑,我卻連玩笑都接不得。可靜下來想,我又不覺得自己哪裡有錯。
容先生教我來了斷塵緣,我卻做不到揮劍斬情絲。
他的神情魂牽我又夢縈我多少次,不論多少次,我的心依舊為他悸動,我依舊不願他皺眉,依舊對他的一舉一動都該死地上心在乎。
“對不起。”我輕聲道歉,希望他可以因為被我駁了面子心裡好受一些。
“你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他應答得極快。
隨即便轉了話題,與我商議每日吃穿住行的問題。
我愕然,管吃管住已讓我受寵若驚,再管行我亦倍感榮幸,但連穿也要管,我懷疑這一趟來並非我在還他的債,而是他在還我的。
左右思索一陣,我確信他當年並未欠下我什麼債。若非得說的話,他招惹我這個風流債勉強算作一個。
我默然,不再糾結這許多,徒增煩惱。
他囑咐我歇息一會兒,等他將我入住的事吩咐下去。將近午時,該是吃飯的時候,歇息也歇息不出個什麼來,索性在房間中轉悠。
瑾瑜軒佈置得像個主臥,與他當年住的琴房相似,一律是清貴雅緻的格調,只是今日這些瓷器擺件的清貴,是真的貴。
窗邊的琴,簾下的香,都與當年的琴房別無二致。唯有牆角一束開得甚豔的紅梅不同,勾我遙思。
我想起那年冬日酸秀才在天橋下講的紅梅的故事,大雪紛飛,紅梅綺麗,敏敏姐姐聽得最是入迷。那一日酸秀才說書賺了不少銀子,請我和小春燕吃了頓好的,敏敏姐姐也來了,燉了一鍋排骨湯。
也是那日,敏敏姐姐喝得多了,抱著我,卻看著陸大哥,逐字逐句地教我:“待浮花、浪蕊都盡,伴君幽獨。”
“伴君幽獨……”我自念念,心有慼慼。
敏敏姐姐說這句詞的意思是,等到周遭繁華喧囂都去了,她會獨自伴你左右。
可惜,我和敏敏姐姐窩囊得不分伯仲,誰都沒能伴君幽獨。
自我懂事起,敏敏姐姐就喜歡酸秀才,她足足喜歡了酸秀才十五年,熬幹了青春歲月,最終遠嫁。我比她好一點,我喜歡了景弦十三年而已。這竟讓我心裡有些安慰,這世上不是隻有我一個痴人。
只是我不明白,她為何沒能伴君,又為何惟剩幽獨。
後來我在柳州時,容先生才告訴我,這首詞的上一句是“石榴半吐紅巾蹙”。所以這句話還有另一種解釋。
那半吐出蕊的石榴花就像折起褶皺的紅巾。等浮華都去了,它就來陪伴美人的孤獨。
難怪敏敏姐姐最後幽獨一人。原來不是美人伴君,是綺麗的石榴花伴了幽獨的美人。
彼時我不懂這些,冬月裡沒有石榴花,我便折了大簇大簇的紅梅,也同他念“伴君幽獨”四個字。
只可惜……
“叩叩——”門聲忽響,敲亂我的思緒。
“花官姑娘,奴婢是水房的丫頭,奉命來伺候姑娘浴足,給姑娘暖一暖。”那丫鬟生得很是壯實。
我稍頷首,“你放在……”總不好在景弦沒回來之前坐在床榻上洗腳,我思忖片刻,妥帖地指了指書桌後的位置,“放在那裡,我自己來就是了。然後你就出去罷。”
那丫鬟很聽話,按照我的吩咐放置好足盆,退了出去。
我坐在椅子上,脫去鞋襪,將常年冰冷的雙足浸潤在熱水中,輕舒了一口氣。
隨即房門又被敲響了,我抬眸看去,仍是那丫鬟。方才她沒有關門,應是去拿什麼東西,如今又折返。
只見她手中端著另一盆水,走過來與我笑道,“姑娘,那水燒開後只擱置了一會兒就給您端來了,還滾燙著呢,這裡有冷水,奴婢給您兌一些。”
原來是滾水。我低頭看了眼已將我的雙足淹沒的水線,回道,“不必了,總歸我還沒踩下去。我等它涼一會兒再浴便是。”
這樣滾燙的水能暖進我的骨子裡,讓我暫時忘記春風閣後的小樹林裡刺骨的寒,暫時忘記我每日赤足踩水去為他捉螢火蟲的傻模樣。
是的,我冷的時候經常會想起那些。若我早知道我會有今日,彼時就該裹上酸秀才的厚棉衣再去。那棉衣有敏敏姐姐親手塞的棉花,縫得牢牢的補丁,可暖和了。
悵惘地嘆了口氣,我隨意在書桌上摸了一本書,打發時間。
尚未翻開,書面便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微睜大雙眼,摩挲著泛黃的紙——萬萬沒有想到,竟會是這一本。怎麼會是這一本?他還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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