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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不能現下就去跟定妃要人來陪和婧——和婧虛歲才六歲,能來跟她作伴的也是差不多的年紀,太小了,父母肯定捨不得。如果是比王府門楣低一些的人家,比如尤氏的孃家,那便好辦。但是定妃的孃家,於他而言便是母族的人,他去提這種不近人情的要求很不合適。
玉引瞧了瞧屋外,幾個孩子都玩得挺開心的。和婧抱著阿狸,男孩子們不爭不搶地圍在旁邊看,其中一個還尋來了肉脯,託在手心兒裡餵它吃。
“不然殿下應了吧。”她道,“和婧的事,我問問我家裡。”
“……不行。”他想了一瞬便否認了,好笑地看著她,“你知不知道這麼進來的孩子,日後就算歸了王府了,身份半主半僕,連婚事咱們都可以插手?你們謝家出來的姑娘是什麼樣的身份?別讓你家裡為難。”
“咱不讓她們半主半僕不就得了?”玉引理所當然道,“和婧是王府的大小姐,她們日後若認識和婧,本來也是要見禮的,規矩上的事說不上委屈了誰。除此之外我不虧待她們,衣食住行都跟和婧一起,關係放在那兒,讓下人叫她們一聲表小姐也合規矩。再說,我可以讓家裡挑旁系支族,謝家也不是誰都能嫁個皇親國戚,‘為難’這話說不上的。”
她發覺孟君淮有的時候特別顧面子,比如不去慶賀皇十子封王就非得讓自己在那天真的忙起來——哪怕是去參個喪事,再比如現下。
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門楣高的人家有哪個不顧面子的?她也顧,她也怕丟人,只是有的時候並沒有必要。
“殿下您想,我家裡傻麼?如果真的覺得不合適,總能找個理由婉拒了我們,到時候咱也不再提便是。可如果家裡答應了,那便是於我家而言有好處、讓和婧也高興的結果,為什麼不試試?”玉引說罷想了想,很懇切地又補了一句,“何況現下算來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有話還不直說、還要自己去猜對方為難與否,您覺得這對嗎?”
“……”孟君淮想到了幾句反駁她的話,但又被自己先行推翻了,最終點了頭,“好吧,那你往你家裡遞個話,問問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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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日後,謝家在京中的各家當家人齊聚一堂,住得離京城不遠的支族幾乎也都趕了來,一方大廳裡坐得齊整而滿當。
正坐主位的是謝氏一族現下的族長,謝玉引的大伯父謝愈。
謝愈手指敲了敲旁邊八仙桌上的族譜:“我查過了,現下家裡各支族和逸郡王府大小姐同輩、且年紀差不多的姑娘,有三十多個。十一個家在京裡,其他的都在外頭。逸郡王府要挑人這事,諸位怎麼看?”
“家在京裡的這些,我看就算了吧。”說話的是玉引的二伯謝息,“都是自家人,我說句實在話。咱這侄女嫁進王府當繼室我都覺得是委屈了她,再送孩子伺候他們家大小姐?好好的孩子,為什麼不留在家裡寵著?”
謝家慣是不喜歡拿女兒去爭名位的。家中泰半長輩都覺得,男人想要什麼,就憑真本事去拼,拿家裡的姊妹女兒去換,算什麼本事?
再者,女兒長大了就得相夫教子是大勢所趨,卻不意味著她們只能如此。百年前家國動盪的時候,謝家連女錦衣衛都出過,可見女兒真未必就比男兒差,他們為兄為父的人,也不該隨隨便便就把女孩送到旁人家去。
謝愈便點了點頭,翻開厚厚的族譜,取了幾封帖子出來:“不在京的,倒有遞了帖子主動想送人過來的。”
謝息嗤之以鼻,謝愈徑自說下去:“人家自己有意的,咱也不必強攔著,各位傳著看看,挑幾戶合適的再議吧。”他說著便把帖子遞了下去,又像玉引的父親道,“三弟也說說主意,雖是進去陪府裡的大小姐,但玉引喜歡也是要緊的。”
謝慈沒說話,看向兩尺外站著的謝繼清。
謝繼清頷首,走上前一揖:“各位叔伯,侄兒和內子商量過了,送長女夕瑤去王府。”
話音一落,滿廳譁然。
謝愈拍桌子說:“繼清你是不是瘋了?夕瑤長大自己都不比郡主差,犯得上這樣去王府巴結?”
“二伯誤會了,不是巴結。”謝繼清平靜地舒了一息,“是因為現在各位殿下在辦件大事,侄兒參與其中,許多事情不是靠內子和妹妹間多加走動就能說得清的。但若侄兒與逸郡王殿下交往過密,日後遲早引人懷疑,侄兒需要一個和逸郡王府走動的理由。”
“什麼樣的大事值得你把夕瑤送出去?”謝愈追問道。他略有不忿地沉了口氣,“你若是為加官進爵,便是二伯看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