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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柱下有鮮血不斷湧出,沒完沒了,無休無止,洪水一樣,瞬間將這一切淹沒。
沈懌一個激靈,睜眼醒了過來。
周身的衣服皆被冷汗打溼,他喘著氣環顧四周,面前的火堆尚在熠熠閃爍,給這方不大的天地裡染上柔和的昏黃。
很少做這樣的噩夢,關於那年那日的情景,他幾乎快忘得一乾二淨,沒想到會如此猝不及防地出現。
額頭的汗滑至眉梢,正壓在眼睫上,他抬手抹去,回想夢中之事,仍有種難以言喻的心慌。
那畢竟是他這輩子頭一次動手沾腥的畫面,在年幼時的心裡留下了太大的衝擊。
平息了好一陣,氣息方逐漸恢復如常,沈懌微微側過頭。
書辭就靠在離他不過三尺的地方,淺淺而眠,在火光的映照下,睡顏顯得格外恬靜溫和,他靜靜地看著,看著,夢裡的那些血腥和戾氣漸漸瓦解成泥。
他不做聲地朝她身邊挪了些距離,待離她近了一些,才又繼續合上眼。
*
外間松濤如海潮,遙遠而蒼涼。
後半夜入眠後,沒再夢見幼年時的往事,然而仍舊睡得不太安穩,像是有誰一直在背後推他,不時有或輕或重的嘆息。
這種感覺不大好,沈懌本能地翻了個身,正要睜眼,但眼皮忽然變得極沉,似黏在了一起,無論如何也醒不過來。
嘆氣聲猶在,半夢半醒之際隱約還聽到細碎的啜泣。他是上過戰場的人,死在他手裡的亡魂多到數不清,正所謂債多不壓身,這種情況征戰途中倒也沒少遇見,倒也不覺有多恐怖。
道家人說這是妖邪附體,冤魂纏身,人們俗稱為鬼壓床。
腳邊一個物體嘰嘰喳喳跑過去,瞬間把他的意識拽住,沈懌猛地睜開眼,只見牆縫裡卡著那老鼠半個身子,正吃力地往外拱。
正巧書辭也醒了過來,眉頭擰著,坐在那兒發呆。
眼前的火堆快燒盡了,將熄未熄。
沈懌添了點柴,勉強讓它復燃,隨口問她怎麼了,“夢魘了?”
她舔了舔微乾的嘴唇,神色凝重地說:“我方才做了個夢。”
“夢裡好像有個小孩子一直在拉我的胳膊。”
聞言,他若有所思地沉默。
“他還說我壓到了她的手……”言罷,自己先抽了口涼氣,“怎麼聽上去怪��說摹!�
見她膽子小成這樣,沈懌也不好再將自己的經歷告訴她。總而言之,這間小木屋是待不下去了,兩人達成一致,不管天亮與否,收拾好東西就走。
外面空氣新鮮,一出門彷彿活過來似的,不承想行了沒幾步,便見房子後面大大小小埋著一堆墳包。
書辭不禁起了一手的雞皮疙瘩:“原來還是個亂葬崗?難怪我會做那樣的夢。”靜默片刻,她往沈懌身邊靠了靠,心虛而又認真地說:“我們可能真的沒走對地方。”
他涼涼地垂眸掃了她一眼,“怪我麼?”
“怪我……”
話雖如此,還是得繼續往前行。
天邊是稀薄的灰黑,瞧著大概還有半個時辰天明,沈懌舉著火把,牽著書辭摸黑趕路。
說是趕路,其實和瞎轉悠差不多,還是披荊斬棘,舉步維艱。
幸而在天快亮的時候,他們也從雜草叢中走到了山道上。
就近尋了棵大樹坐下,書辭決定歇一會兒。
“我去找找這附近有沒有水。”沈懌取了水壺離開。
一早上受驚過度,眼下忽然平靜了,才發覺腹中飢餓,她把剩下的餅取出來,沒滋沒味的幹嚼。
不多時,沈懌便拎著水回來了,見她吃得挺歡,第一句話便是:“猜猜我方才看到了什麼?”
書辭心不在焉地問:“你看見什麼了?”
他慢悠悠道:“我看見你爹了。”
“我爹?!”書辭蹭一下就站了起來,又懷疑又緊張,“我爹怎麼會到這種地方來?”
“誰知道,找你的吧。”沈懌喝了口水,“不止你爹,還有你娘和你姐姐。”
聽到這兒,書辭禁不住好笑地冷哼:“你想嚇唬我?我不會那麼好騙的。”
“不信自己聽。”
起初她沒有在意,直到後來當真聞得言則的聲音,才倏然怔愣。
“書辭”兩個字從遠處傳入耳,悲涼而嘶啞,在這樣蒼茫的大山中顯得極不真實。
對面的坡上,果然有一行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