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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路面上嘚嘚清脆的馬蹄聲,輕快地跑著。
莞初吃得飽飽的,透過玻璃窗看著外頭走沒了燈光,大街一路往西南,靜悄悄走了半個時辰,夜空中忽地傳來笙管聲,莞初正納悶兒,遠處已是現出五彩斑斕的燈光。
馬車緩緩停下,外頭的樂聲有的悠揚,有的熱鬧,摻雜了男男女女嬉笑之聲,好是甜膩,莞初不覺蹙了眉……
簾子打起,他接在下頭,莞初猶豫著走出來,夜空中溼溼的水潮氣立刻攏了過來,那不遠處的人聲樂聲更似一波一波的熱浪湧過,心立刻煩亂。回頭看,河岸邊,河水上,悠悠的,足有二三十隻大船,都掛著七彩的燈籠,薄紗圍帳,這麼近已是能看到那近處的船上,女人嬌嬌地倚在男人懷中,紅衫綠裙好是惹眼;酒醉迷迷,膩人的樂聲遮不住男人的濁言穢語,入在耳中,心裡一陣噁心……
雖從未來過,卻一眼認出,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十里秦淮河……
“來,咱們上船去。”他接下她來,把斗篷帽子往下拉了拉,牽了她的手就要走。
“你,你怎的把我帶到這兒來了??”
身後的人釘在地上了似的,一動不動。看那小臉冷顏冷色,小聲兒怒,唇邊的小渦兒都不見了,齊天睿詫異,“怎的好好兒惱了?”
“我不上花船!”
齊天睿被這義正言辭逗得一挑眉,“你還什麼都知道。”說著就把人往懷裡攬,豈料那人兒非但不動,還往後扯,大手裡的小手也握了拳,不肯再與他貼著。
齊天睿只得上前,彎腰對上那雙清凌凌含著怒氣的琥珀,“傻丫頭,這是咱自家的船,不是花船。不信,你瞧瞧。”
他口中說讓瞧,丫頭反而更拗了勁兒,別過頭,不肯再看他。齊天睿笑了,直起身,一把將人硬生生地扯進懷裡,捏起那倔強的小下巴,對著河岸道,“看,哪兒掛了花燈了?”
莞初順著他的指引看去,離開近處花船十幾丈遠的地方泊著一隻船,船身稍小,雖也是雕樑畫棟,卻是茜紗窗、繁錦帳,裝點得十分雅緻,艙簷上掛著玻璃宮燈,上頭端端一個偌大的齊字。
齊天睿磕磕懷中人,“怎樣?”
“即便不是花船,也是喝花酒的,我不去!”
別了他的手,小牙一咬,小聲兒寧死不屈的硬氣,齊天睿真真是又無奈又想笑,恨不得狠狠掐她一把,又捨不得,只得耐了性子道,“不是喝花酒的船。”心道,你相公我喝花酒的時候,你還在娘懷裡抱著呢!“這是我買了用來做生意的。”
“我不信!什麼生意啊,非要藏到船上去,非在這麼個地方做!”
“古玩生意啊,你當那寶物都是在鋪子裡頭擺開了賣的?好多都是盜墓的人挖了悄悄兒爬上來賣的,古物有限,一個好物件兒多少人盯著,動輒就是上千兩的銀子。引來行道里的騙子也不少,明著過了交易,一轉手就掉包,這要到了船上,開到無人的水面,人才不好換貨,不好作假。懂了麼?”
懷中這才安靜下來,不肯抬頭,只嘟囔了一句,“……真的?”
“上去瞧瞧不就知道了?走。”
說著他重握了那小拳頭,拉了拉,還是不動,齊天睿低頭,咬了她耳邊道,“怎的?要抱著去?”
丫頭聞言這才彆彆扭扭展開小手跟他握了,一道往船上去。
……
夜空清涼,河水悠悠緩緩,順著風一篙撐下去,那船兒似一隻展翅的鳥兒,輕柔地滑出了水面……
遠遠地離了那酒迷脂膩的所在,再無擾人心緒的人聲、樂聲,莞初站在船頭,任小風兒拂面,帶著河水清清的水汽,覺著自己似那滑溜溜的魚兒,暢快地遊在水中,遊在夜裡,全不知前路是怎樣的風景,只管心思歡暢……
正自愜意,身後圍攏來長長的手臂,輕輕包裹,她便又陷在那淡淡的檀香裡……
“相公,”
“嗯,”
“看月亮,這麼近呢。”
“嗯,月牙兒也能這麼亮。”
兩人正輕聲說著話,夜風輕送松竟是傳來悠悠的琴聲。放眼望去,遠處的河面上泊了一隻船,一男一女,男子佇立,女子撫琴;琴聲清靈,滑過夜空,跳上月梢頭,似那月中搗藥的小兔兒,讓這暗幽幽的河面一時竟是生出跳跳輕盈的趣味……
齊天睿聽著,笑了,吩咐船伕往那近處靠了靠,停下,賞琴……
這是杜仲子的《小月》,兩年前齊天睿偶得,順手買下,贈予千落。若是料得不錯,那船上此刻該是柳眉和韓榮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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