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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藍襖一走動,日頭底下當真是水波灩灩。莞初不大認得料子,更不曉得這金陵城裡有名有號的綢緞莊,只成親那日聽大嫂子說什麼伊清莊,能讓齊府大奶奶口生羨慕該是十分難得,只是再難得一件襖能值多少錢?一兩銀子?五兩銀子?把這一箱子都賣了許是能夠,可怎麼好?
莞初在心裡嘀咕合計著襖裙,目光卻是盯著壓箱子底那隻一直不見天日的妝匣子,猶豫了一刻,兩手托起。
紫檀木漆盒,雕金嵌玉,暗暗的帷帳裡幽光玉潤,富貴逼人,託在這一雙貧瘦的胳膊上好是沉重。開啟來,琳琅炫目,瑪瑙寶石莞初識不得,金銀倒是知道,隨手撿起一隻牡丹攢珠金鳳,樣式雖是有些老舊,做工卻極精巧,沉甸甸的……
“姑娘,東院大姑娘來了。”
“嗯?”莞初嚇了一跳,做賊似的趕緊把妝匣子放回衣服箱子蓋好,定定神,走出帷帳。
綿月正服侍秀筠脫斗篷,莞初含笑迎道,“大妹妹來了?大冷天兒的,路可好走?”
蒼白的小臉被房中的暖熱一燻難得地泛了紅暈,秀筠看著莞初靦腆地抿出個笑,“才吃了飯,到園子裡逛逛,可巧聽丫頭說嫂嫂在就過來瞧瞧。”
“難得你想著。”莞初握了她往房中去,一面吩咐艾葉兒,“去給大姑娘把我的手爐拿來。”
姑嫂二人桌旁落座,綿月沏了茶,莞初接過手爐和暖墊親自給秀筠安置好,再抬頭,四雙眼睛瞧著,都抿嘴兒一笑,竟是一時無話。嫁過來不過月餘,每日捆在婆婆身邊,除了跟著去給老太太請安,莞初與這府裡頭的人都是點頭之交,就連四處周到的大嫂蘭洙也不過是在謹仁堂碰著了一道說幾句話,旁處從未走動,禮數都不及更說不得親近。秀筠是這一眾妯娌姐妹裡最寡言羞澀、避著不見人的,這一登門莞初自是驚訝。
兩人讓了茶各自抿著,莞初想等著她開口說明來意,那人倒安安靜靜地打起了坐,莞初只好賠笑道,“妹妹近日可好?這幾日往福鶴堂請安總沒見著妹妹,問太太說是受了寒,我原該去瞧瞧,只是我們太太身上也不大好,未得走開。”
“多謝嫂嫂惦記著。”秀筠輕輕舒了口氣,答道,“不妨事,就是碳氣熱燥染了咳嗽,吃了兩盅冰糖雪梨就好了。”
“外頭冷,房裡又烘得熱,最易寒熱相侵,妹妹身子弱要當心。”
“嗯。”秀筠乖乖應下,依舊撥茶。
看她低頭,莞初也不知再說些什麼,抬頭瞧綿月,綿月還未及開口一旁的艾葉兒湊了過來,笑道,“大姑娘,將才我們姑娘也說吃了飯悶得慌,不如咱們陪著擺擺牌?”
莞初笑著應道,“說的是,我那兒……”
“我不會玩兒那個。”秀筠搖搖頭,一雙眼睛瞧著好是心誠,暖過來的臉頰卻又白白的。
艾葉兒噎住,莞初噗嗤笑了,示意丫頭們走開,這才握了秀筠,輕聲道,“大妹妹今兒來是有話要跟我說麼?”
不知說了什麼,秀筠頷首抿唇,臉上竟似又燻熱了好不自在,一會子才細聲細語道,“嫂嫂,每日從園子裡過,可曾……可曾拾著什麼?”
“嗯?”
☆、第21章 各懷心事
“我昨兒往園子裡去,小丫頭不慎,丟了我一塊帕子。”秀筠一字一句,慢慢兒地說著原委,“原也不值什麼,只是用慣了,倒唸舊。想著許是掃院子的老媽媽們拾了去,可這一天也沒聽著信兒。嫂嫂每日過園子,不知可曾瞧見?”
莞初聽著她說,看著女孩兒斟詞酌句,想起昨兒夜裡在假山石洞橋下頭的那塊水藍絲帕,疊得方方正正,遺在枯草篷子裡也不過折了一角,精心齊整絲毫不損。夜裡無燈,若非躲天悅她也不得見,只是一旦日頭出來,這淺水的顏色必是躲不過人眼。原並不覺怎樣,此刻這主人尋來,怎的心裡倒生了異樣,一時竟是想不出究竟。只應道,“哦,妹妹這麼一說,我倒確是拾了一塊,沾了泥,已著人洗乾淨收著了,這就拿來給你瞧瞧。”
綿月應著取了來,莞初正想說瞧瞧可是不是,那廂已是匆匆接了放入袖中,手掩了袖口,那帕子再不見蹤跡。
“多謝。”
莞初微微蹙了蹙眉,一塊尋常的帕子,丟了來尋倒不稀奇,更是這般安靜的性子,凡事都在心裡,於什麼物件兒有些不得人知的痴心也在情理,只是尋著了又這般遮掩與這“多謝”二字甚是不合。忽地覺出那異樣之處:齊府裡每日一大早起清掃院落,邊邊角角都收拾乾淨,若是落了什麼金銀首飾,許是有那厚道的婆子不敢昧下,可一塊舊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