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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個可憐人。”柳斜橋說,也不知是在說店小二、說小二的哥哥,還是在說那個逃兵。
徐斂眉點點頭。她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說這些。也許在此時,談一談旁人的事會比較輕鬆。她知道他會體諒她的,不論她做什麼,他都會體諒她的。
她將毛巾在盆裡擰乾,不看他,“我們去南海吧,先生。”
柳斜橋靜了很久。
沒有疑問,沒有埋怨,他溫和地答了一句:“好。”
***
鄔城易主二十日後,徐國欽命的守令終於到任,第一道教令便是釋放戰俘中所有那些被無辜強徵來的平民百姓。鄔城人在議論著,說聽聞有徐國的大人物在城裡,一手策劃了他們的自由,卻絕不肯出來拋頭露面。
楊大郎從戰俘牢裡蓬頭垢面地出來時,鄔城已回覆了往日那雖不算繁榮、但到底是熱鬧的模樣,就好像半個月前根本沒有發生過那樣一場殘酷的戰鬥。百姓的生命力是極頑強的。
他跟著小吏去衙門裡取了官家發的銀錢,在城裡吃了碗麵,看向這個世界,只覺恍如隔世。
他不是很想回村裡去見他的母親。雖然來城裡的鄉親們都說是他母親救了鄔城,卻誰也說不清是怎麼個救法。他仍舊想念他的梅姑娘,卻不敢去見她,他知道自己是懦弱的,也許即使娶了梅姑娘,自己也還是會後悔的。
他根本不瞭解她,對著她的眼睛時,他甚至會害怕;就好像這世上人人都求神拜佛,可若神佛當真在眼前現了真身,任何人都會轉頭就跑的吧。
楊大郎腳步鈍重地走出麵館,忽而一列馬車駛了過來,車伕高聲提醒著他:“小心!”
他倉促往側旁一避,馬車輪子底下塵土飛揚起來,他眯了眼再看過去時,只見陣風拂起了車上細紗的窗簾。
一個似曾相識的側臉在他眼前閃了過去。
只是一晃神的工夫,那馬車便去得遠了。
(二)
徐斂眉和柳斜橋將孩子交給鴻賓,讓鴻賓帶回岑都去,孩子鬧了老半天,終於在父母的合力承諾下聽話了。
“我要這——麼大的貝殼!”徐肇用力地張開了雙臂,好像要把整個世界都環抱進來。
“好,沒問題。”柳斜橋笑道。
徐斂眉不拆穿他,也只是笑。現在他們家裡,地位最高的已是這個小孩子了。
送走了徐肇,又同鄔城守令作了別,夫妻兩個徑自往南行去。繞過齊國土地,從臨欏郡進入南吳地界後,四周的風土立刻就變得不一樣。
家鄉真是個很奇異的東西。柳斜橋已十八年不曾踏上這土地,可一旦踏上了,久遠的記憶便都湧了回來,他同她指點了一路,她看著他的笑容一點點地明亮了,像傍晚時分一盞一盞點起的燈。
兩人行到暘城時,離大海已不甚遠,長夏的太陽溫煦而長久地掛在天際,雲朵都似海浪般堆到屋簷上來。暘城過去是南吳國的王都,如今是徐國海沙郡的郡治,又地處交界,官道交錯,十分繁華,街衢間人流熙攘,貨鋪上琳琅滿目的都是些從南洋、南海過來的珍奇物事,徐斂眉一上街就逛花了眼,拉著柳斜橋直走到了傍晚,才想起兩人忘了投宿。
看她那懊惱的表情,柳斜橋笑著咳嗽幾聲,徑自走進了側旁一家店鋪。
那卻是一家布店,櫃檯上不賣綾羅綢緞,全是一匹一匹扎染青藍色各式花朵的布料,偶或在花朵中間點綴些鮮豔的紅色。老闆娘見有客來,笑眯了眼地迎上前道:“客人要買花布啦?”
暘城人的口音比之南吳其他地方更平軟一些,聽來叫人頗是舒服。徐斂眉搡搡柳斜橋:“你不是會說列國的話麼?同南吳人你儘可以講家鄉話的。”
柳斜橋笑道:“我是會說天下列國的話,可是家鄉話卻已忘記了。”
他走到店鋪裡面,拿手指了一下,“煩您將這匹布給我妻子做件衣裳。我們要去海邊的,做涼一些。”
“哎!”老闆娘快活地應了,“要做衣服的話客人還要等幾天啦,您看您十天後來取怎麼樣?”
柳斜橋朝她輕輕一笑,“十日自然可以,只是在下夫妻兩個是外來客,今日已誤了打尖,老闆娘家大業大,要不借我們一間房住,在下按客店的演算法同您結賬?”
老闆娘得他這一笑,身心都熨帖極了,再看這對夫妻是男俊女俏,溫文爾雅,哪還有不同意的。柳斜橋便回頭對徐斂眉笑道:“我同你說過了,南人都是心好的。”
她微微一挑眉,“偏你是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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