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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江湖郎中慕金而來,從皇榜發出到進了四月,湧進京城的“神醫”不計其數。
染病的是太子,宣德帝不可能誰來他都讓他們隨便試試,命太醫院安排了三場考核,來判定這些人的醫術,透過了,便被帶去醫治……三個跟太子染了同樣症狀的太監。
毒。藥有剩餘,宣德帝就命人餵給三個太監了,權當為太子試藥的人。本來還有一個小錢子,大概是吞服的毒。藥太多,回京不久小錢子就嚥了氣,被人用一卷破席子捲起來丟去亂墳崗了。
然而宣德帝考慮的再周全,這些神醫們依然沒能配出解藥。
短短一個月,宣德帝迅速蒼老了下去,或許太子當天毒發身亡都不會帶給他這樣大的打擊,連續三十個白天期待遇到神醫,連續三十個夜晚害怕太子再也治不好,還有朝政要管,別說一個快五十歲的老皇上,就是鐵打的人,也承受不住啊。
潘院使三人已經因救治不力被斬首了,宣德帝流放了三家九族,但他記得潘院使說過的話,到了潘院使交待的最後一日,太子可能毒發身亡或不藥而癒的日子,宣德帝沒用早飯,醒來直接去了東宮。
皇后已經坐在太子榻前了,這一個月她都沒有離開自己的兒子。聽到宣德帝的腳步聲,她沒有回頭,繼續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長子。也許今日是他在這世上最後一天,在這樣的時候,她什麼都不想想。
宣德帝走過來,見太子消瘦的臉龐更白了,他不忍心再看,移開視線,意外發現沈皇后曾經烏黑的長髮,明顯見了斑白,未施脂粉的臉龐彷彿初秋被風吹過的葉子,黃了,皺了。
畢竟做了二十多年夫妻,看到她自食惡果變成這樣,同樣憂心兒子的宣德帝突然不恨了也不怨了,她有再多的錯,現在都只是個無助絕望的母親,如果太子出事,這就是對她最大的懲罰。
“別擔心,有朕在,咱們的恆睿一定能挺過來。”握住沈皇后的手,宣德帝低低地道。
“皇上……”沈皇后眼淚落了下來,撲到了他懷裡。
夫妻倆將所有人都打發了下去,就他們倆守在太子身邊,從早上枯坐到晌午,宣德帝連早朝都沒去。權公公在外面詢問帝后在哪裡擺飯,宣德帝將他攆走了,兒子生死不明,他哪有胃口用膳?
他們不吃,太醫院送來了太子的藥湯,續命用的。
宣德帝扶起太子讓他靠到自己身上,再掰開他下巴,沈皇后舀了一勺溫熱的湯,慢慢喂進去。
喂完飯,沈皇后精神不濟,同宣德帝說了聲,她和衣躺在了兒子身旁,看看兒子,哭了會兒才睡了過去。
宣德帝坐在旁邊看她們娘倆,困了就靠到椅背上閉目養神。
沈皇后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感覺有人在捏她胸口,還想往裡探,她以為是宣德帝,皺了皺眉,剛要推開他,一個大腦袋就鑽到了她懷裡,啊啊啊地要扯開。沈皇后大吃一驚,那邊宣德帝先她一步衝了過來,將意圖侵犯母親的太子推了出去,“混賬!”
被推開的太子狼狽地倒在床上,看看宣德帝,他平日或精明或陰狠的眼裡閃過一道害怕,可是看到被宣德帝護在懷裡的女人,看到她鼓鼓的衣襟,太子吞嚥了兩下,又朝沈皇后爬了過去,口中啊啊地叫,嘴角還流下了口水……
沈皇后立即發現了不對,一邊躲開兒子一邊著急地問丈夫,“皇上,恆睿他……”
“宣太醫!”宣德帝蒼老的臉上陰雲密佈,緊緊按住了太子。
兩刻鐘後,新任太醫院院判鄧院判鬆開太子的手腕,跪到御前道:“回皇上,太子他,似乎傷了腦袋,神智與半歲嬰孩無異。”
“能否治好?”宣德帝沉聲問。
鄧院判低頭,沉默片刻才道:“恕微臣無能。”
沈皇后聽了,眼前一黑,軟綿綿朝後倒了下去。宣德帝及時扶住妻子,再看床上被人按著不停對著妻子流口水的傻太子,只覺得自己也快要站不住了。
沈皇后很快就醒了,宣德帝卻真的病倒了。
當天傍晚,太子傻了宣德帝病重的訊息就傳遍了京城。
秦。王府,飯桌旁。
謝瀾音呆呆地看著蕭元,這位尊貴雍容華貴的秦王殿下,剛剛吃了三碗飯,現在居然又讓丫鬟添一碗,謝瀾音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雖然那碗不是很大,但這涉及到一個王爺的儀態問題啊,謝瀾音自小接受的提醒就是,飯只能吃一碗,寧可餓了吃糕點。
“看什麼?”蕭元假裝不懂她的意思,將酒杯挪到她那邊,“再倒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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