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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人眼尖,報給了許善。
許善慣會做人的,進門先安撫陸敏,看過屏風無礙,出來指著李祿的鼻子便罵:“小兔崽子,真是給點兒顏色你就登鼻子上臉,咱們陸姑姑,那是皇上請來最尊貴的人兒,你怎能使著她幹這些粗活?”
李祿不語,默了片刻,道:“我只知道入殿即為奴婢,不分三六九等,若大總管有格外要照顧的人,列個單子出來,我可以對著名單照顧。”
說白了,人人都是靠關係進來的,果真要關昭,那就沒人幹活兒了。許善也不敢責陸敏,指著李祿喝道:“今日差事辦完,夜裡校場上給我跪著反省去!”
這大約是滿殿奴婢們最高興的時候。李祿嚴苛,在他手底下一絲懶兒也偷不得,若說有人能治這黑心鬼,便是許善。
他像是許善的親兒子,最受器重,又像是撿來的,打罵受罰,一樣兒都沒有逃過。
等到傍晚的時候,整個麟德殿,從正門外的十二根明柱,到那高掛的燙金匾額,再到殿內每一處牆角縫隙都清掃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所有傢俱歸了原位,薰香淡淡,寬敞明亮,歷時一百多年的老殿,在夕陽下巍峨雄立,氣派非凡。
但因為中午的過錯,李祿在巡視完所有地方後,便被許善手底下的大太監們押到了校場後陳列兵器的架子處,跪在那架子下面,反省思過。
這是個人際罕至的地方,雜草從生,兵器架子上空無陳列,鐵管上鏽跡斑駁。李祿經常在此徘徊一夜,聽風呼嘯過各殿間的風口,老鼠打洞,蟋蟀淺唱,一年又一年,從十二歲入這麟德殿,轉眼六年了。
這夜天黑之後,陸敏亦來了。她先是繞著整個校場奔跑了兩圈,然後站在空曠的校場上極目,於清亮亮的月光下,往這一處而來。
在皇宮裡,就算宮婢們,也大多斂胸收腳,要做出個含羞的姿勢來。李祿從未見過有女孩子會像陸敏那樣率性的奔跑,白綾衣叫月光照灑的清清透亮。
陸敏陸敏,李祿到此時才明白她這名字的含意。,她果真敏捷的像只純白色的靈鹿一般。
一排又一排七尺高的鐵架子,上面空空如也。她以手攀上一根圓管,忽而兩腿一躍,雙手打著圈子,身體在夜空中劃出個規正的圓形,旋遊而上,轉眼之間,兩腿一個劈叉,穩穩坐到了兩根相距三丈遠的鐵架子上。
夏夜的蟋蟀依舊在淺唱,李祿就跪在牆角,略仰頭,靜靜看著那兩條腿平平伸直,仰頭在月光下靜靜發呆的小姑娘。
月光下她只是個月白色的影子,螓首微仰,削肩薄薄,細細一截纖腰,顯得格外修長。那平衡劈叉的兩條腿叫李祿有些擔心,擔心她那樣冒險的動作,會傷了她的元紅,叫她嫁到夫家頭一夜無元紅,會讓夫家不喜。
☆、番外2
過了許久; 她忽而輕解衣帶,微微撩衣,月光下半個雪白的肩頭露了出來。
這永遠無人至的校場; 那小姑娘不會知道有個男人慢慢站了起來,就站在她身後一丈遠的牆角。
淨了身; 並非淨了心。皇帝的司寢女官,李祿還沒有膽子大到敢染指她,或者褻瀆她的地步。他微微別過臉,不一會兒,只聽嘩啦一聲撕; 她似乎是撕了張狗皮膏藥,空氣中唯有她咬牙吸著冷氣的喘息,和那淺淺的蟋蟀鳴叫。
李祿想起來了。她中午被那鎏金屏風砸到肩膀,想必此時肩痛,所以弄了片膏藥貼來止痛。他看她貼的格外艱難; 又找不準地方,往前兩步欲要幫忙,又止步,跪到了原來的位置。
她將膏藥貼到肩頭,輕揚揉腕; 再撩臂,卻是穿好了衣服。
涼風習習的夏夜,她維持著那麼個姿勢,就那麼一直坐著。李祿跪在她身後牆角的暗影裡; 亦是沉默的跪著。
李祿猜她或者是在想家,想父母,想那被囚禁在長春觀裡的妖后陸輕歌。才十四歲的小姑娘,家族落罪,從大家閨秀淪為宮中婢女,沒有人能受得了那種落差。
罰跪,罰清掃校場,罰一樣樣揩拭兵器庫裡那琳琅滿目的御用兵器。這校場,有很多年,只是屬於李祿一個人的專屬。他習慣了一個人寂寞的呆在這兒,夏聽涼風,冬看落雪,以水為墨,在一塊塊青石壁上習字。
但從這夜起,這校場上多了一個人。
第二天,皇帝眼看歸來。御前伺候的少監姑姑們還三兩不著。李祿帶著他們在殿後整整一日,竹板打在手上,交待各人該有的位置,以及各樣物件兒該歸的原位,整整忙碌一天。
這日許善並未罰他,可他依舊到了校場,一支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