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部分(第2/4 頁)
瑾身邊。他的一雙吊梢眼已翻了白,萎縮的身軀紅紫交映,既狼狽又恐怖。殷畫顫抖著手去摸他的臉,她想叫他別再動了,堂堂段氏親藩,如此……如此不堪——
“殿下!”
一個女人突然從刀劍叢中搶了出來,一身華貴衣衫在奔跑中凌亂——她原本是陪在末位的,當變亂突起,她原是可以最早就脫身的——可段雲瑾已經不能辨識出她的聲音了。
楊氏奔了過來,便瞧見殷畫癱坐在男人身側,卻不敢碰他一碰。那一根繩索被扔在了一旁的地上,而段雲瑾頸上的傷痕赫然在目。楊氏往前走了一步,腳下踩著丈夫的血。
“是你。”她盯著殷畫嘶聲道,“是你害了他!”
殷畫根本沒有聽見她的話。楊氏一把推開了她,自己一手抱著段雲瑾的頭,另一手徒勞地去推那株紅珊瑚。殷畫恍惚了一陣,卻又突然搶上來:“不要碰它!它——他會痛的!”
楊氏低頭看了一眼段雲瑾,後者雙目緊閉,似乎是再也不會知道痛與不痛的差別了。二殿下的容貌不算特別出類拔萃,但勝在秀氣溫柔,楊氏見過他最好的時候,十七八的紈絝王侯,鮮衣怒馬流連在長安城的花街柳巷之中,蒼白的臉龐上總是噙著一抹多情的微笑。可是他已很久不曾笑過了。
他監國攝政,沒有皇帝的日子,他是天下第一。
他領群臣行重九郊祀大禮,站在天下人的最前方。
他的王宅擴建了三進,所有人都說這天下將入他的懷中……
因為他娶了一個太聰明的好妻子。
楊氏轉過頭,對上殷畫一雙迷茫的眼睛。她冷笑起來,笑得身軀前仰後合,燦亮的首飾耀花了殷畫的眼:“他死了,你滿意了?他活著的時候,你沒有一日不在逼他……哈哈,如今他死了,我看你還能逼誰!不論是誰,不論是誰坐了太極殿,你都不會有好下場!”
殷畫怔怔地看著她。自己從來是瞧不起丈夫過去納的那五個小妾的,她們淺薄無知,除了取悅男人以外一無所長,同樣,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她們會對自己的丈夫死心塌地——
是了,她從來也是,瞧不起段雲瑾的。
即使他給了她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她仍然覺得不夠。
她抬起頭,看見滿堂廝殺,她不太明白,因為她根本沒有帶兵進殿。但是她已經知道了這是一個局,而她甚至連設局的人都沒有看清楚,就已經輸了。
她看著楊氏小心翼翼地放開段雲瑾,一邊輕聲軟語地哄著他,一邊用盡全力去推那珊瑚樹,滿臉都是倉皇的淚水。殷畫忽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整個人頹喪地抱緊了雙膝,在紫宸殿敞亮的火光中顫抖——
突然,三枝連珠短箭從珊瑚樹中嗖嗖射出,徑直刺入了楊氏的咽喉!
楊氏睜大了眼睛,容色被珊瑚樹映成一片慘紅。她顯然沒有料及這一切——一個平庸的、瑣碎的婦人,一個從來不曾參與朝政、臨死也想不明白這所有因果連環的婦人,在這枉死的一刻,只是突然地撲在了她丈夫的屍身上,伴隨一聲慘叫,雙臂死死地抱住了他!
這兩個人的鮮血匯流到了一處,像是不離不棄不可分割的一般。殷畫一時在哭,一時又在笑,她沒有想到段雲瑾到了死時,竟然還能得到一個女人真心相待、生死相隨,他那麼濫情、那麼懦弱、那麼渾渾噩噩……他這一生都做了些什麼啊?竟然還有女人願意陪著他一同去死?!
她沒有察覺到淚水已經劃亂了自己的妝容,此刻的她看上去就像個無家可歸的瘋子。
她或許到死也不會承認,自己是羨慕那個楊氏的,儘管她連對方的名字都不記得。
***
高仲甫的眼神危險地一縮,俄而掠向殷畫。
“這就是你準備的大禮了,王妃?”他低聲說著,負袖往前踏出一步,立刻有軍士上前去檢視那株紅珊瑚,不過片刻便扣出數十枝短而堅硬的鐵製短箭,報說:“公公,這上頭有毒。”
這紅珊瑚是送給太上皇的賀禮……高仲甫心念轉動,隱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了。
他似乎……算錯了。
那泥婆羅的使臣早已趁亂溜走,無人可以對質。突然高方進奔了過來,急聲道:“阿耶,阿耶不好了!蔣彪,蔣彪去了左神策!那邊——兒子也不知——那邊怕是不好了!”
“混賬!”高仲甫陡然一聲怒喝,駭得高方進一下子癱跪在地。高仲甫冷沉著聲音道:“帶五百人,搜十六宅,尤其淮陽、陳留王宅,一個也不許落下!淮陽王妃弒殺親夫,犯上作亂,打入大牢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