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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年就算是十歲了,不能再作小丫頭打扮,也得梳起頭髮搽脂抹粉了,石桂半點也不急,越是顯得小,越是行事方便。
她才要走,春燕又叫住了她,臉上還是笑,漫不經心的說一聲:“老宅那邊的莊頭要來了,你可有什麼要送的,總歸離得近,替你一道捎了去。”
石桂心頭一陣跳,看著春燕衝她緩緩點頭,捏著賞錢的手都在發抖,張嘴半日才道:“多謝春燕姐姐,我那兒有幾件衣裳要帶給我爹孃。”
錦荔在廊下聽得詫異,進了院子哪一個不是叫忘了爹孃,怎麼春燕還替她捎東西回去,非親非故,春燕怎麼獨獨待她這樣好。
石桂一路回去一路心口都在跳,想著給三個人都做一身冬衣,到莊頭回去,就正是穿的時節,喜子也不知道識字了沒有,給他包個墨條回去。
心思立時又活起來,臉上的笑意掩也掩不住,進門先是笑,瓊瑛指了她打趣:“這可好了,必是得了厚賞了。”
石桂著意說了說太太問過表姑娘日常起居,玉絮笑得一聲:“到底是親姑母,總念著我們姑娘。”
葉文心聽了這話露出點笑意來,此刻進退維谷,姑母也不知能不能護得住她,可除了她也無人能依靠了。
“姑姑既然喜歡,下回我親自送去,只怕擾了姑姑午歇呢。”葉文心這話一說,幾個丫頭趕緊勸她:“姑娘萬不能這麼想,到底是親姑母,姑娘卻得多了,兩邊親近豈不更好。”
葉文心聽了點頭:“你說得很是,除了姑母,老太太待我也是極好的,也該多走動,那一套首飾可拿出來了?衣裳裁了沒有?”
她原來的性子倒跟葉氏有幾分像的,這會兒既有意同各方走動,便拿出在家母親教導的那些來:“我記著匣子裡頭有塊燒藍寶石的,拿出來我給老太太做個抹額。”
除了老太太的,還有餘容跟澤芝的,這兩個倒不知道喜歡什麼,葉文心沉吟得會兒,還是素塵笑起來:“姑娘走動得多了,自然知道兩位表姑娘喜歡什麼。”
石桂心思還在棉衣棉褲上頭,到哪兒去討棉花剪尺頭,是絨的好,還是葛布的好,要不要捎些錢回去,這些在心裡過了一回,才聽見葉文心說的,笑道:“我原來在廚房時往二姑娘三姑娘房裡去過幾回,二姑娘房裡掛了山水畫,三姑娘房裡擺了些香花。”
宋老太太既說了要餘容澤芝兩個同她親近親近,叫她們學一學南邊時興個甚樣玩物,都是要訂親的女兒家,出了門不會交際可不成。
可葉文心跟這兩個拿尺子量著教出來的姑娘半句話都說不上,問她們平素做些甚,除了針黹就是抄經,琴棋一道不說這兩個倒是學了,也曾坐著打譜,可這心思分明不在這上頭,不敢得罪了葉文心,可跟這兩個下棋,她還不如自家打譜。
“替我尋本畫冊出來,就要過年了,我總要送份年禮的。”她整個人忽然積極起來,連玉絮瓊瑛都詫異起來,可這總歸是好事兒,要是懶洋洋四處不走動,那才是失了禮數了。
“上回不是還說要臨摹仙域志?家裡不得閒,在這兒倒正好了。”玉絮給葉文心添了茶,瓊瑛翻出了畫冊來,幾個丫頭俱都鬆出一口氣來,她悶悶的時候一屋子都沒個活氣,這會兒她又有興頭,縱跟著忙也是好的,使了個眼色給六出素塵兩個,這兩個趕緊倒水洗筆鋪紙。
“那一幅八面屏都得了五面了,這會兒畫起來,到雪天里正好擺出來。”葉文心原是覺得著餘容澤芝兩個無趣得很,尋常只在繡樓裡頭做女工,讀了幾年書看的卻是心經太上,除了抄經唸佛就是繡花,連園子都不逛,可出去了一回,葉文心倒覺得這對姐妹是很值得交往的。
瑞獸爐裡燃了松葉香,山水長案上鋪開灰毛氈,一排鋪開二三十支筆,有大有小,又有十來樣的顏色,調在小碟子裡頭。
旁得也還罷了,單看著畫,石桂就留意多看了一會兒,幫著六出把小大蟹爪柳條排開來,伸頭看著毛氈上頭鋪開畫了半幅的山水圖。
仙域志的絹畫就用來糊了隔扇,鋪開的紙捲上卻是工筆,畫得滿山松濤,只差染色,葉文心取了一支小染筆,調了石青,一筆筆細細填上去。
幾個丫頭見她有事可作,各各嘆出一口氣來,一畫起來總有半天不必人陪,又去做手上的雜事,把預備送往各處的年禮理出來,年後就要送選的,也得理些東西帶進去。
石桂卻守著長案桌,看得入了迷,屋裡開了南邊幾扇窗,架起小茶爐子,用來烤粗磁碟兒,好讓顏色更均勻。
葉文心畫上幾筆,又覺得倦怠,擱了筆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