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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講她母親年輕時的舊事:“你母親最愛去的地方是洛陽,你小舅舅曾在白馬書院進學,我帶著你母親去洛陽看望你小舅舅。那正是牡丹花開的好時節,你母親當時便望著園中枝頭上最大最旺盛的那朵牡丹花說,她此生要嫁最好的兒郎,就比牡丹,國色天香。”
誰曾想,竟選了你父親。史侍郎有些話對著外孫女說不出口,在他看來,霍水仙一副皮囊華麗有餘,卻不堪重用,林林總總都只能算是錦上添花。別說去比牡丹內外皆富麗,就是比無香的海棠都是多有不如的。若真要比,他也只能比那水仙,終日孤芳自賞顧影自憐罷了。
史侍郎說到此處便停下了,霍水仙在門外也止住了腳步,他想到了十三年前的史氏,她並不十分嬌美,卻有一種雍容坦蕩的氣度。她並不似當下一般女子總是遮遮掩掩欲迎還拒,她想要的都會坦誠清楚的說出來,她說自己就是她的夢中之人,亦是她這一生的驕傲。
史氏坦蕩,黃鶯亦是如此,她想要的,都會坦坦蕩蕩的說出來。只不過史氏是天之驕女,黃鶯不過一可憐人爾,她們自是不能比的。
霍水仙進門,瓔珞無端的又紅了臉,霍青棠起身道:“父親。”
自那日與霍水仙不歡而散之後,霍青棠將近月餘沒與霍水仙打過照面,見女兒笑語盈盈的模樣,霍水仙心頭一動,女兒終是繞過了自己悄然長大了。
霍水仙對史侍郎行了一禮,喚了聲:“岳父大人。”
史侍郎抬眼瞟了一眼多年未見的女婿,當年的霍探花,如今的六品小吏。那時旁人都豔羨自己找了一個才貌皆屬上乘的東床快婿,自女兒早逝,這女婿也成了別人家的女婿,聽聞張家還是商家,史侍郎的眉頭不自覺又皺了起來。他略微點點頭,回道:“坐吧。”
霍青棠笑道:“外祖難得來一次,父親陪外祖坐坐,青棠去廚房看看,今日廚房約莫做了松子魚,父親會留在家裡吃飯吧?”
霍水仙眉眼一抬,女兒在岳父面前給自己下套子,他看向史侍郎,史侍郎的薄唇已經緊緊抿到一處了。霍水仙尚要為自己辯解幾句,霍青棠又笑嘻嘻道:“夫人該領著蝶起回來了,也不知蝶起學得如何了,父親可要抽空好好考校考校。”
霍水仙水泠泠的美目瞥過去,霍青棠卻毫無所覺般,笑著出去了。史侍郎冷不防哼道:“你瞧著她作甚?她還是個孩子,你待如何?”
霍青棠在廊下拍了拍手,瓔珞小聲道:“姑娘,史家太爺不高興了,你是不是說錯話了?”霍青棠笑眯眯道:“瓔珞,你可曾出過揚州城?”
史侍郎開口道:“青棠那孩子說想去白馬書院進學,她說你不同意,我也覺得太遠了,不妥。我便給她找了寒山書院,就在蘇州府,現在寒山書院講學的是傅衣凌傅大人,他的學問你是知道的,青棠過去,你可以放心。”
霍水仙眉眼微垂,史侍郎又道:“孩子大了,也該長些見識,終日關在三尺大的地方繡花又有甚麼意思。當年晗兒也是這麼過來的,你也要學著放寬心。” 史晗便是史侍郎長女、霍青棠生母,霍水仙瞟了一眼窗外園中的大好春光,終是點了頭。
史侍郎頓了一頓,又道:“聖上此番下江南怕是不成行了,陳瑄也已經回京了,你要早做打算。”這是在點醒霍水仙,趕緊和鳴柳閣的那個姑娘斷了聯絡,用她來討好陳瑄是行不通了。
霍水仙一時不語,史侍郎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獅峰龍井,方道:“淮安、蘇州知府落馬,範錫夕頂了蘇州知府一職,淮安知府倒是空了出來,只是。。。”
淮安府情況複雜,朝廷在清江浦設有船塢,工部設分司郎中管理船塢之事,內漕每年進貢貢品的黃船也由工部負責。也就是說,淮安府既有朝廷特派官員的監督,又有下層官僚的獨立運作,淮安知府一職並不容易坐安穩。史侍郎並不建議霍水仙挪去淮安做知府,上有工部盤扣,下有船塢要經營,稍有差池,上任淮安知府便是前車之鑑。
霍水仙扯了扯嘴角,頗有些心灰意懶的模樣,他自然知道淮安知府不好做,可那也是個機會,是個從六品爬到正五品的機會。看史侍郎模樣,他是已經替自己放棄這個機會了。
史侍郎話頭一轉:“聖上入夏後身體欠安,還是再等等,等等。”這一句話傳達出了千萬種意思,霍水仙眉眼一跳,他與史侍郎對視一眼,都沒有再說。
張氏著人接了霍蝶起回來,霍水仙笑著伸手去抱兒子,霍蝶起轉身就往霍青棠懷裡鑽,霍水仙伸手摟了個空。霍青棠拍拍霍蝶起的小腦袋,道:“蝶起,去向外祖和父親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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