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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
並無要事可做,晴天窩在暖洋洋的秋陽下,她蜷在他懷裡,十足一隻小懶貓;雨天她陪他寫書,一瓣一瓣喂他柑橘,或者湯圓,或者自己;興之所至會攜手遊山,再跳進那個廢窯,然後讓他抱她出來;或者一起做霽紅瓷,一起燒窯,一起守著窯火徹夜不眠,她仰起小臉迎接他的唇時,他背後幽靜的天空,漫天星光如夢如幻。
嚴冰是不捨得寄虹動手的,他知道她以前常常親力親為,但現在再讓她砸石鏟炭泡冷水,想想都心疼。
但她說:“我還從來沒有和你一起做出過一件屬於我們的瓷器呢。”
他就融化了。“好吧,但粗活重活我來幹。”
只有兩個人,進度有點慢,但他們不著急,有對方陪著,做一輩子才好呢。每一道工序都極其細緻,他慢慢地研磨,她細細地篩粉,他和泥,她制瓶,他煅料,她配釉,然後面對著面一人一根吹管小心地吹釉,完工後大笑對方像花臉貓。
砌門的時候,他不慎被磚頭磕傷了手,血滴在瓷器上,她趕緊幫他包紮,還要接手剩下的活計。
他可捨不得讓她搬磚揮鍬的,“晚上好好慰問我吧,現在先出去。”
他把那隻染血的瓷瓶挑出來,準備丟出去,她按住,“做什麼?”
“這個弄汙了,燒不成。”
她奪下來,放回原處,“燒不成霽紅也要燒,這上頭有你的血,我得一輩子珍藏。”
他心裡悶悶地疼。她臥房裡有滿滿一櫃關於他的物品,有一天她寶貝一樣一件件炫耀,有滿是窟窿的星光燈,有隻剩半截的瓷簪子,都是又破又舊不值一文的。
換成任何一個女人,都會向情郎要求些什麼,貴重些的禮物,或是定情信物,乃至對未來的承諾,但她沒有,即便成為他的女人之後都沒有任何要求。她只是默默地收集起他們的一點一滴,把那些破爛兒視若珍寶。
可對他來說,珍寶只有一個。
這夜並沒有慰問,燒了大半夜的窯,兩個人都倦極了。早上醒來,寄虹身邊是空的,料想他又早起為她做飯了。梳洗完畢,還不見人來,出得門去,聽見大門外似有喧譁,走近果然瞧見熟悉的身影,他正給一群逃難的人分粥。
“看你睡得香,沒叫你。這兒有我,回去吧,廚房有飯。”兩人在一起不過幾日光景,他說話已像老夫老妻了。
她笑笑,接過他手裡的大勺,“哪有當家的掌勺的,這是女人的活計。”
當家的……這稱呼,他喜歡。
知道她是給他顏面,他也就不爭了,端出“當家的”架勢,跟逃難的人拉家常。他話多,只在她面前,平素對外人沒那個興致,今天有點不一樣。她默默聽著,手底下動作很慢,分完粥,又找出幾件小孩子衣服相贈,他們千恩萬謝的,話匣子慢慢開啟了。
這群人是郡治城外一個小村子的,城破後,他們害怕,著急忙慌地跑了。到青坪卻依然不好過,進不去城,只能在城外晃盪,討飯餬口,說到這裡,又七嘴八舌感謝嚴冰夫妻。
拉拉雜雜說了許多,重要的事就說不到點子上。嚴冰誘導,“你們往青坪跑,是聽誰說這裡安全還是怎麼著?”
眾人面面相覷,一臉茫然。
看來都是瞎跑,平頭老百姓們,不可能瞭解金鬍子軍隊的動向。嚴冰好奇地問:“老聽說金鬍子金鬍子的,他真有一把金的鬍子嗎?”
還挺能裝的,寄虹憋著笑,拿起勺子給一人添粥。
這回大家紛紛搖頭說沒見過長金色鬍鬚的人,那個添粥的蹲在牛車上,含著粥口齒不清地接話,“沒見過金鬍子,倒見過另一個特別顯眼的。叛軍攻進城的時候,我正在山上割草,親眼看見他們一個個跟不要命一樣,有幾個兵最厲害,一路殺上城頭,把黑旗往那一杵,唉,城就歸了人家了。那幾個插旗的兵裡頭,有個脖子特別歪,長成這樣怎麼還能當兵。”
“當”地一聲,寄虹的勺子掉進鍋裡。
大家都回頭看她,嚴冰不動聲色地招呼,“別站那了,日頭大,曬得人發暈,過來。”
寄虹坐到他身邊,他的大掌覆上她的手,鎮定沉穩,她砰砰亂跳的心漸漸安靜下來。
他面上仍是笑著,“那扛旗的人得什麼樣啊?三頭六臂嗎?”
“那倒沒有,但挺壯實,挺高,”那人舉手比了下個頭,“站在旗下有這麼高呢。和身邊那個又小又瘦的兵一比,簡直是個小孩了。”他眯著眼回想當時的情景,有些好笑,“這三個兵,怪模怪樣,從哪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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