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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搬出那麼多床褥子做什麼?”
寄虹看看姐姐,聲音低了些,“嚴冰其實挺嬌貴的,在牢……受了那麼多苦,也不知道人都瘦成什麼樣了,我想著多鋪幾層褥子,他睡著舒服。”
寄雲心裡揪了一下,溫柔地摸了摸妹妹的頭,“放心啊,等這個坎過去,你們倆就該水到渠成了。”
“對了!”寄虹又二踢腳一樣地跳起來,“他最愛乾淨了,我得多燒幾桶水給他洗澡。”
現在燒的水等到明天早都涼透了。但寄雲微笑地看著風一樣的妹子,沒有阻攔。
寄虹一直忙到半夜,仍然一點都不疲倦,躺在床上興奮地睡不著,舉著小白搖來晃去,“小白,你主子就要回家了,你是不是很開心?”
小白哼嗚了一聲,低低的,聽起來反而有些憂傷似的。
寄虹把它放在枕邊,輕輕拍了拍,“安心睡吧,等明天一覺醒來,你主子就沒事了,以後都不會再有事了。”
小白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黑夜裡彷彿閃著淚光。
第二天天還沒亮,寄虹和小夏就一路疾馳到牢門口了。他們守在離大門最近的地方,裡頭的人一出來,第一眼就能看見。陸陸續續聚集了很多囚犯的家屬,沒過多久,牢門開啟,頭一個出來的是女囚,被爹孃抱住,喜極而泣。女囚走完,之後有老有少,有的是一家子全蹲了大牢,小夏用目光指著一位白頭老翁小聲說:“他兒子我認識,聽說偷跑到金鬍子軍隊裡了。”
寄虹點點頭,“那麼現在算是功臣了吧。”
他們踮著腳張望,始終不見嚴冰。寄虹在囚犯中看到了方掌櫃的兒子,他在那次瓷行的暴動中殺了一個官兵,算是重罪了,“噢,大概是按照罪行由輕到重釋放的吧,嚴冰應該在最後了。”也不知是寬慰小夏還是自己。
釋放的人越來越多,被親人迎上前又接走。門前的馬車一輛輛遠去,翹首以待的人群逐漸減少,十個,五個,三個……
兩個。
門外只剩寄虹和小夏,門裡再無一人現身,獄卒把手按在門板上。
“等等!”寄虹擋住他要關門的動作,“還……還有一個人呢,麻煩……麻煩您給查一下,可能……是不是遺漏了……”
“沒漏,”一個陰沉沉的聲音從裡頭飄出來,“嚴冰是吧?”
寄虹看見耗子精那一刻,突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耗子精慢悠悠踱到門邊,揮手示意獄卒關門,從門縫裡陰狠地笑了一聲,“嚴冰很快就能出去了,你想見他,三天後,去刑場吧!”
大門“咣”地關上,震飛了寄虹的三魂七魄。
去時,兩個人興高采烈,返時,仍舊兩個人,面如土灰。
誰都不知這其中究竟有何內情,縣衙敲不開門,牢房敲不開門,一時間全世界的大門都對他們關閉了。寄虹在各種求告無門、焦灼、絕望、崩潰之中渡過了人生中最漫長難捱的三天,像過了三千個歲月,赤血煎成灰燼。
行刑的前一天,寄雲拎了食盒給她,“牢裡通知可以送……那個……送飯去,你要不要……”
寄虹抬起佈滿血絲的眼,“能見一面嗎?”一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
寄雲沉重地搖搖頭。
寄虹低下頭,幾不可聞地說:“那我……我不去……”
寄雲只“嗯”了半聲,後半聲就梗在嗓子裡了。要寄虹親手送這頓斷頭飯,著實殘忍。她轉身往外走,卻被寄虹喊住,“姐,我要的東西,給我吧。”
飯菜擺到嚴冰面前時,他就知道自己的日子到了。經過許多次死裡逃生、絕處逢生,終究還是走到這一步。
他一隻眼睛還腫著,看不清碗裡是什麼,艱難地撐起半身,端起來嚐了一口,不是,不是寄虹做的。尚未結痂的手臂撐不住身體的重量,他又倒了下去,飯碗碎了,青瓷片沒在厚重的血汙裡。
有溫熱的液體湧出他勉強睜得開的一隻眼睛,和血一樣的溫度。
他不後悔殺葉墨,再有一千次從頭來過,他依然會那麼做,只是或許不會用那麼大力了。他後悔的是,不該一時放縱和寄虹有了夫妻之實,他死了以後,她還要嫁人的。
“寄虹,”他動了動乾裂的嘴唇,無聲地說:“別來送我,不要來送我……”
——送別什麼的,我最討厭了。
他慢慢把身體蜷成一團,緊緊的一團,漆黑的牢獄裡,劇烈顫抖的身體中發出一聲極力壓抑的嗚咽。
天亮之後,獄卒開啟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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