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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空中傳來他的迴音:【在呢,怎麼了。】
顧柔話到嘴邊,又忍了下去,話鋒一轉道:【大伯他早年和你有甚麼過節麼?】
方才雖然慕容停話很少,但他一言一行中,無不透露著對於國觀的厭惡和冷漠。
國師道:【怎麼,他又給你臉色看了。】
【那倒沒有,只是我覺得,他好似同你有什麼過節。】
國師此刻正在千鐘塔內抄寫經書,此刻放下了筆,左右旁邊兩個磨墨的小道童均看向他。
他沉吟片刻,終於道:【我這位兄長,早年曾同我一齊在國觀修行,這你知道罷。】
【嗯。】
【他拜入紫衡師父門下比我早一年,在此之前,他一直跟隨軍中的武師學藝。而父親之所以送他修道,是因為他武功精進太快,性格卻又爭強好鬥,在八歲那年,他和人切磋比試,失手打死了人。】
顧柔驚訝地張大了嘴:【八歲!】
因為這些陳年往事,他也漸漸陷入感慨,一邊回憶道——
【說來慚愧,此事為父親以權勢鎮壓,最終以賠錢了事,於是保住了他不至於出去抵命;然而父親擔心他再次闖禍,父親將他的名字從慕容洲改為慕容停,意思是希望他“停”下來冷靜,三四而後行。】
【同年,父親將他送入國觀師父門下,希望他能夠透過奉道修身來消弭內心的戾氣;經過師父調|教,一年之後,果然他為人處世慎重許多。】
【當時,師父正在尋覓傳人,雖然我兄長為人聰穎好學,然而卻不是師父心中滿意之選,我想,也許是因為師父當時也看出了他內心的激躁罷。】
國師說到此處,停了一停,顯得有些為難,彷彿不大願意往下說了。
顧柔追問道:【所以,阿翁便將你也送入國觀,希望你能夠繼承紫衡真人的衣缽?】
【正是如此。】
如果說當年慕容修將長子慕容停送入國觀,主要是為了讓他修身養性;那麼他將次子慕容情送入國觀,目的便不再如此單純。
當時慕容修雖已官拜中尉,深得先帝器重,但他一心想要進位尚書檯,另一方面要鞏固加強慕容家的勢力,提升自己在朝中的影響和地位,就要提升自己的威望,增加支援。於是,他便將目光放到了國觀。
先帝深深信奉黃老之道治國,大晉歷代君主也以國觀中人為智囊,如果能夠搭上國觀宗教這條線,那麼慕容家在朝中的地位便可一躍而上。
出於這樣的考慮,慕容修早就盯上了國觀掌門的位置,他已經娶妻生子,不可能自己國觀插一腳,於是將長子送出去交給紫衡真人,希望慕容停能夠承其衣缽;誰知慕容停性格狂躁被紫衡所預見,怕他繼承武學之後衝動闖禍,於是有所保留。
在這樣地情況下,慕容修不得不犧牲第二個兒子,將國師也送了出去。
所以,在雲晟臨終之前,不得不感嘆慕容修棄子孫計而為身前功名,為了擴大慕容家的聲勢,竟然寧肯斷子絕孫,讓兩個兒子都去奉道。
這樣的目的,算不得正大光明,紫衡真人也心知肚明。然而國師恬淡無爭的性格和武功學問上的悟性卻又深得紫衡的喜歡,於是,他仍然選擇了國師作為自己的傳人。
國師想到此處,便不由得一時沉默。幼時父親在他的心中地位崇高,然而隨著年增懂事,他也逐漸發現世事並非黑白分明,父親未必神聖而全能,也未必一塵不染。
就比如當父親發現兄長因為沒有選上紫衡師父的傳人,而顯露不平爭勝之心時,為了保全第二個兒子能夠在國觀順利紮根立勢,父親和師父竟然一齊串通,將兄長逐出了師門。
若是論行為上的罪過,慕容停遠不至於被放逐,然而一山不容二虎,為了國觀的傳承和太平,慕容停卻是不得不走的棄子。
當年連親生父親都沒有挽留的棄子,怎麼可能指望他對故鄉和親人留有一絲情義?
想到此處,盡數皆是虧欠。而當年慕容修離世之時,神智已然陷入昏沉,他握著國師的手交代了平定漢中和南疆的遺願,卻又在最後關頭將次子認成了長子,夢囈般地喊著長子的乳名:“阿洲,父親對不起你……”
國師自詡少有令他為難之事,可真要論起來,一是顧柔,二便是這位兄長了。
國師沉默著,雖然沒有太多言語解釋,然而顧柔已多多少少感覺到了一些,這對兄弟之間的裂痕深刻到已不知如何彌補。
顧柔不禁往河對岸慕容停走過路望去,那裡早已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