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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場主要還是陳知縣和盧尚書在敘話,盧尚書問了些本縣近年來的風土民情,手扶鬚髮慨然道:“吾自皇榜提名,蒙受天恩,宦遊三十餘年。如今鬚髮全白,年已花甲,物是人非矣。猶記得昔年離家之日,雙親及好友送至渡口,皆潸然淚下,哽咽不能語,而吾年少輕狂不以為意,至今雙親已去故舊飄零,悔之莫及。”
底下凡是夠資格說得上話的官紳們包括請來的幾個尚書老友一齊撫慰恭維,只道老大人衣錦還鄉榮歸故里,可以告慰。
然而盧尚書話題一轉,道:“吾常有倦鳥思巢、落葉歸根之思,明後年將上書乞骸骨休養天年。記得飛燕磯景色異麗,吾欲建宅于飛燕磯下,老來有嬉遊山林之樂。可惜此處多是官田,欲煩勞陳父臺籌謀一二,能使我悠遊晚年。”
李佑沒有資格隨便插話,正樂得清閒正與元寶兒調笑,偶爾偷偷吃點豆腐。突然耳朵裡聽到盧尚書想要在飛燕磯下建住所,心裡十分吃驚。
盧尚書意圖侵佔官田這都不算什麼,幹這種事的多了。但那飛燕磯已經預定為炸山取石之地,如何能住人?就算完成了石塘工程再建宅院,那時候已經是滿目瘡痍,亂石遍地了,盧尚書肯住這樣的地方?
陳知縣起身揖拜道:“下官委實當不起父臺二字,此事待宴後仔細計議,定要使老大人高興,書迷們還喜歡看:。”這種歡慶祥和時刻,陳知縣當然不會大煞風景直接拒絕,唯有先含糊應付,事後再作打算。
黃師爺與李佑對視一眼,均道不妙。盧尚書乃歷仕三朝的元老,雖沒入得內閣,說話也是極有份量,不好得罪的。但這不是議事的地方,只得按下不提。
宴飲繼續,各桌上的菜品都換了一遍。此時已經過了禮儀應對為主的開席階段,眾人去了拘束,場面歡暢起來。
盧尚書喝的半醉興起吟詩道:“萬里風塵際,迢迢遊子行。故園春草滿,客署晚雲涼。夢破三更月,花開兩地觴。致仕無定日,空感鬢邊霜。”
眾人早有準備,一一和之。
李佑抄了一首和道:“總是宦遊人,飄零未有涯。客愁連雁影,鄉夢落鐙花。曉月寧留夜,孤雲何處家。茫茫隔煙水,秋色上蒹葭。”
雖不是什麼極品詩詞,但在在此宴上,唱和盧尚書那首詩已經是席間最佳了,倒也能贏得別人幾聲喝彩。都道不愧是李典史,果然能詩善詞。
盧尚書對李佑注目良久,問陳知縣道:“吾在蘇州府,人人會唱誰翻樂府淒涼曲和人生若只如初見,還聽得點梅二首詞,都道是同鄉雅吏名李佑者所作,可是此人?”
“正是此人。”陳知縣答道。
盧尚書讚道:“我虛江雖號稱為小姑蘇,但府城中人常輕視我鄉文教,李典史倒是大漲了臉面,教滿姑蘇城都傳唱虛江人的詞曲,真乃我縣一大快事!”說著舉起手中杯,遙遙對李佑示意。
尚書敬酒,李佑怎敢拿大,立刻起身躬腰,端起自己酒杯一口飲盡。
眾人又順著盧尚書的話題討論起李佑剽竊的那幾首好詞來,自然是個個誇讚,人人叫好,階下女樂伎也助興唱起李佑詞來,其他書友正常看:。
有位中年文人點評道:“前兩首木蘭花令和採桑子,均是絕品好詞,我聽了再看時人所寫詞句,索然無味矣!唯有前朝宋詞中尋的一些差可比擬。”
李佑卻是不認識這位,旁邊元寶兒在李佑耳邊提醒說:“奴家識得,這位是嚴舉人嚴老爺,與你不對付的那個嚴秀才的父親,先生可要當心呢。”這樣一看,這嚴舉人果然和嚴秀才有幾分相似。
那嚴舉人話音一轉,又道:“至於後兩首眼兒媚和浣溪沙,寫的雖然也稱得上好,但與前兩首相較,未免差了些。”
李佑聽著,這嚴老爺說的到目前為止還算客觀。
嚴老爺繼續說:“今日聽得李典史新作詩,比之後兩首詞又是差了一等。”
他到底想說什麼,李佑隱隱猜出幾分。
果然,嚴老爺最後搖頭嘆息,總結道:“李典史莫非技止於此,江郎才盡乎?可惜,可惜,讀書少畢竟缺了底氣根基,偶有靈光一現的妙作卻不能恆久。願李典史當以仲永為戒。抑或,是隨意應付盧老大人?”
這話又是貶低又是挑撥的意思,席間眾人一時都在斟酌怎麼接話才好。坐在盧尚書身邊的姚興兒突然開口反駁:“嚴老爺之意奴家是不敢苟同的,人生一世,任是誰也不能首首佳篇,但有一二千古流芳便不枉此生了。”
眾人誰也想不到,和李典史有過仇怨的姚興兒居然第一個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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