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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早該等得急了吧?也許今晚,她就來了。
陽光濃烈的秋日午後,穆瀾坐在了杜之仙常坐的池塘平臺邊。對岸那株丹桂已經被移到了杜之仙的墳頭。她仍望著那個方向,彷彿那株丹桂還在。
啞叔端著佐酒的小食放在了案几上。他注意到穆瀾的目光,想起杜之仙去世前的情影,眼神隨之變得黯然。
穆瀾拈起一條油酥小魚兒嚼著,飲了一口酒,喃喃說道:“啞叔,我去過京城松樹衚衕了。我都想起來了。”
啞叔一動不動地跪坐在旁,並不吃驚。
穆瀾衝他笑了笑:“原來您也知道。”
也許是回到了杜宅,面前是待她溫暖慈祥的啞叔。穆瀾的心情很放鬆。她一瓶接一瓶地飲著酒,清亮的雙眼漸漸浮起了醺然的酒意。
她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沒有半點傷心的模樣:“……我受傷逃進了下水道,勉強能站直了身體。都說傷口上灑鹽疼得很。沒腰的汙水剛好浸到我腰間的傷口,疼得都沒了力氣。我一直防著穆胭脂。轉身的時侯想,說不定我想錯她了呢?好歹把那本書給了她,做了十年母女,最差的結局也就是扔下我,讓我自生自滅的吧?她還是捅了我一刀……明明防著她,我都沒有避開。不是因為受了傷比平時遲鈍。而是我也在算計。真讓我避開了那一刀,我擔心避不開她致命的第二刀。老頭兒常說我聰慧,她真被我算準了,沒有殺死我。可不就讓我活過來了?”
她從懷中拿出了一個信封隨手扔在了案几上,打了個酒噎:“她應該慶幸沒有當場殺了我。可不是麼?她啊,只拿到了一張白紙,一張白紙啊啞叔!哈哈!我在庫房裡就多了個心眼,掉了包。真的在這裡。她養了我十年,就為了這個。我要毀了它!天底下就只有我知道了。我要她著急……偏不告訴她!要不,也讓她等上個十年八年再告訴她?”
穆瀾大笑著,醉意上湧,將信封撕成了兩半,站起身踉蹌著朝著池塘扔去。許是大醉手中無力,信封極輕,飄落在了平臺邊緣。穆瀾雙腿一軟,撲通倒在了平臺上,閉著眼睛就此睡著了。
啞叔默默地將信封撿了起來。
撕成兩半的信封裡露出白色的紙邊。啞叔將信封放進了懷裡。他拿起旁邊的披風搭在了穆瀾身上,安靜地離開。
回到房中,啞叔關了房門,將信封拿了出來。他的手指顫抖起來,費勁地嚥了口唾沫,將信紙抽了出來。
展開信紙,上面工整地寫著:“祭酒大人……”
這是封寫給國子監祭酒陳瀚方的信。啞叔愣住了。
門在這時被砰地推開了,穆瀾滿身酒氣靠在了門上,還在往嘴裡倒著酒。
啞叔轉過身,擋住了桌上的信。
穆瀾手裡拎著酒瓶,往嘴裡倒著酒,自顧自地說道:“啞叔,您一直跟在老頭兒身邊,您說他是真心疼我,還是和穆胭脂一樣。收養我教導我,就為了把我當成一枚棋子?我想不起六歲前的記憶,就是一把用得順手的刀。我恢復了記憶,就可以讓我找到我爹藏起來的東西?穆胭脂裝了十年面具師傅,老頭兒裝了十年和藹可親,不累啊他們?”
啞叔猛然抬頭看向了穆瀾,似是震驚於穆瀾對杜之仙不屑的語氣。漸漸的一種叫悲傷的情緒佈滿了那張溝壑縱橫的老臉。
“回到竹溪裡,我就像回了家。這十年,您待我不比老頭兒差。我當你像親叔一樣。”穆瀾拿著酒瓶搖了搖,沒酒了。她舉起酒瓶往院子裡猛地砸了下去,搖搖晃晃走向自己的房間,“別擋了,我都看到了。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您的主子是穆胭脂。告訴她,八月十五晚上,我在老頭兒墳前等著她。這兩天莫要來找我,我想在家裡清靜清靜。”
啞叔沉默地站著。良久他轉過身,將信重新裝進信封裡。他嘆了口氣,走到了床前,彎腰從床底下拖出了一口箱子。
他噗地吹去箱子面上的浮灰,骨節分明的手掌貼在了箱蓋上,輕輕地摩挲著。
穆瀾住在後院竹林旁的廂房裡。每天不是睡覺,就是坐在池塘邊喝酒。啞叔負責做好三餐,她照樣吃得高興。
啞叔沒有解釋。
穆瀾也不提那封信和穆胭脂。
週年祭前一天的傍晚,雁行來了。送來了祭祀所用之物,帶來了四十九個和尚,四十九名道士。杜宅前的空地被林家僱來的人搭起了寬敞的竹棚。林家的管事指揮著人佈置起來,聲勢場面不亞於杜之仙過逝時的喪禮。
雁行看了眼人聲鼎沸,燈火通明的場面,上前拍響了杜宅緊閉的黑漆大門。
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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