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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雙靜如深潭的眼眸嵌在白玉般的臉上,唇角若有若無的笑容提醒著他,並非為穆瀾把脈開個平安方如此簡單。冷汗從方太醫鬢旁沁出。帝王的威嚴無聲無息地壓在了他心頭。他不敢再與無涯對視,恭聲應了,揹著醫箱出了房門。
牆角種著一株老梅,半樹怒放著黃玉般的花朵。樹下支著泥爐,藥鍋。穆瀾坐在矮凳上,一手支著下頜,一手拿著蒲扇扇著火。青色的僧衣甚是合身,勾勒出單薄的身影。
方太醫回頭看了眼正房,一陣陣頭暈目眩。熬了一宵沒那麼快緩過來,再耗費精力針炙,他感覺到胸口壓著塊石頭似的,沉重不堪。他揹著醫箱進了廂房,上炕休息。
閉上眼睛,世嘉帝的話就在耳旁響起,揮之不散。十年前的那些往事攪得他難以入眠。他真的老了。方太醫嘆了口氣,翻過了身。
朦朧間,有人拉過被子搭在了他身上。方太醫一驚睜開了眼睛。
“老大人當心著涼。”穆瀾細心給他搭好被子道,“無涯公子晚間才會吃藥。我先替老大人熬了一副養生湯。老大人既醒著,先喝一碗再睡吧。”
一股暖流自心中湧出。望著穆瀾清爽精緻的眉眼,方太醫剎那間想起了早春那一層剛破土的嫩芽。他是老了,可是她還年輕著。他欣慰地笑道:“養生湯的方子如何開的?”
“師父身體不好,常為他熬製。記了些方子。”穆瀾解釋了句,看出方太醫嗜醫如命,就將方子背了出來,“鄉間找不到太多好藥材。只用了陳皮枸杞燉綠豆……”
她說完抿了嘴笑,從房中爐子上提了陶罐,舀了一碗遞給方太醫。
方太醫坐起身。一口湯下去,他的眼睛睜大了。
他出城時怕鄉間無藥,帶了些珍貴的藥材,如人參雪蛤川貝,備著給無涯用。可這碗湯裡卻讓他嚐出了那些藥材。皇帝病還沒有全愈,動那些藥材砍了她的人頭都是輕的。這孩子膽子也太大了!他惶恐不安,心裡卻是熨帖不己。
穆瀾朝他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方太醫守了無涯一宵,上午也沒睡踏實,替無涯行針炙。不補一補剩下那點黑髮用不了多久就白完了。她可是很護短的。
見只熬了兩碗的量,方太醫又反應過來。這孩子定聰明地一樣動了一點,叫別人看不出來。他趕緊說道:“莫要總仗著年輕身體好,你把剩下的這碗吃了。”
想毀屍滅跡?穆瀾樂了。覺得方太醫和老頭兒頗有些相似,一點就透。她將陶罐放在了爐旁熱著:“老大人睡醒再吃一碗。且放寬心吧,晚輩做事有分寸。”
一聲晚輩讓方太醫的眼睛微微溼潤。他瞅了瞅外面,輕聲說道:“你師父……”
“我知道。”穆瀾突兀地打斷了他的話,朝他使了個眼色,“您歇著,少費精神。我去給無涯公子熬藥。”
方太醫情不自禁地看向門口。陽光照過來,棉簾下有靴影閃過。他心頭微緊,難道皇帝不相信自己?叫住了穆瀾:“無涯公子令老夫替你看看脈,開個平安方。”
一老一小眼神對視著。
她究竟什麼地方露出了破綻,引起了無涯的懷疑?
老頭兒曾經說過,把脈辨識男女主要是從脈息強弱,根據經驗而得。她是武者,脈息比普通女子強盛。只要不是葵水前後那段異常時間,尋常醫者幾乎不能從脈息上辨識性別。方太醫的眼神溫和親切,他真的如老頭兒所說,值得性命相托?
穆瀾緩緩在炕沿坐了下來,微笑著將手腕遞到了方太醫面前。
比普通男人顯得纖細的手腕讓方太醫蹙了下眉,又釋然了。南方男子的骨架纖細者多,有些甚至不如北方女子,細了一點,也很正常。他伸出的手微微顫抖著,手指輕輕落在了穆瀾腕間。
屋裡的安靜讓方太醫聽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聲。他沉下心摸著脈,目光忍不住瞄向棉簾外。那雙靴影已經消失了。皇上應該不會懷疑自己。是他杯弓蛇影,心亂了。
方太醫收回了手:“穆公子脈象有力。身體不錯。如今年少單薄也正常,再過幾年必會健壯如牛。老夫回頭給你開張強身健體的方子。”
一本正經的語氣,讓穆瀾浮想聯翩。再過幾年自己也壯不成牛。方太醫是看出來了還是沒有看出來呢?她沒能從方太醫的臉上看出絲毫端倪。她扶了方太醫躺下,細心給他搭好被子:“辛苦老大人了。”
望著穆瀾離開的背影。一滴淚悄然從方太醫眼角滑落。他攥緊了被子,無聲笑了起來。
穆瀾熬好藥。春來再沒有趾高氣昂,殷勤地跑到梅下,幫著濾藥湯,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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