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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敲到這裡,冷雙成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說道:“畫作中分南北兩個方位,北上處的院宇儼然,一棟一簷的砌造,從未逾越舊制,盡是朝著一個方向。南下的的屋舍卻是一派閒適,無重疊簷瓦,無規矩佈局,線條層層朝上起伏,將要與北方院落的輪廓融合。”
畫師默然半晌,過後點了點頭,說道:“釋疑無誤,公子眼慧。”
冷雙成躬身:“承謝。”銀光認同地笑笑,蕭玲瓏則是輕舒一口氣。
評畫過後即是作畫。
畫師指向備好畫具的桌案說:“請公子自行酌意,作一幅畫,需讓館主滿意。”
銀光的笑容不禁透冷:“若自行酌意,題考太過寬泛,他人又難以揣度館主心意,難以顯示本場較技的公平。”
蕭玲瓏暗自贊同。
冷雙成想了想,應道:“無妨,讓我試試。”她朝蕭玲瓏示意:“煩勞姑娘過來研墨。”
蕭玲瓏躊躇一下,走到桌前開始研墨、鎮紙,伺候冷雙成作畫,在嘴裡極為小聲地說:“以後別隨意使喚我,我不樂意。”她低垂著眼,薄唇緊抿,唇角微微翹起,讓冷雙成可清楚地看見她的不悅。
冷雙成暗哂,玲瓏到處討營生,偏生愛在她面前端架子,不是抱怨床硬被子冷,就是嫌棄她提回的糕點不合胃口……她像往常一樣不多做計較,斂住心思,開始挽袖作畫。
蕭玲瓏站在一旁,伸出纖儂合度的手腕,捏住衫角,不急不緩地磨著墨錠,姿態異常沉雅。她低眼去看冷雙成的畫作,每逢見著鋒筆勾勒走向細微時,就束音提醒冷雙成轉換力道:“加一成力,需重一些。”
只是她的內功有些不濟,不敢多出聲提點,怕束音傳話時,會被旁人聽見。
冷雙成明瞭,玲瓏原來不僅會舞樂,還會丹青繪畫。她自己的能力也足以完成這項考核,但又轉念一想,玲瓏來自北邊,說不定更是瞭解北畫內涵,在眼前不改變魚小姐所習慣的“沒骨託染”畫法下,她稍稍加重力道,信玲瓏一次又何妨呢?
冷雙成提筆加了一成力,蕭玲瓏在旁微微一笑,束音道:“信我準沒錯,我知道魚小姐的品味。”
小半時辰過去,畫作終於完成。
冷雙成臉色沉靜,無絲毫異狀。可她畫的,卻切切實實是魚小姐的拓作,只是修改了原畫的部分內容。
秋葉身著世子冠服,站在城牆上遠眺北方,燕北天空響晴,一隻鴻雁越過崇嶺,腳縛青囊,將要與他送來書信。
最緊要的是,她的傳神之筆。
三五筆勾勒處,秋葉的眉眼躍然紙上,極盡靜美氣韻,望向束信鴻雁的目光裡,也少了許多冷峻之意。
若說魚小姐沒有親自瞧見秋葉的容貌、神韻,那她冷雙成可是原原本本描摹出來了,而且畫作中還使用了木派的“沒骨託染”技法,想必能讓魚小姐滿意。
畫師睇視畫作一刻,訝然說:“此畫可有名目?公子又如何能揣摩館主心意?”
冷雙成微微一笑:“仍是‘中和’二字。”
“請釋疑。”
“秋葉公子被封為南府世子,采邑揚州,文才武略冠蓋天下,可勉強將公子視為南派代表。前年起,公子為國征戰,在燕雲大動干戈,想必北方遊牧之國領略過公子的厲害。若是公子釋手兵器,心待書信,與北方多存親近之意,豈不是極大體現了館主的意圖——促進南北和平往來,免除戰火兵燹?”
冷雙成之所以敢如此下論斷,是因為銀光向她透露過,遼使進京的目的——議和。秋葉迫她找出魚家與遼國相通的證據,她在釋疑畫作時直接說出來,也可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魚小姐若是應了,可見冷雙成的推斷是正確的,她確實心繫遼國之事,主張竟是和遼使不謀而同。
魚小姐若是不應,那便證明她無心國事,南北文華融合、征戰攻掠於她而言,都是漠不相干的外物,體現“四夷如一”天下道義的四夷館,也沒有挽留她的必要。
更何況,冷雙成敢斷定,魚小姐必定對秋葉有著不同尋常的私念,是兒女之情,還是因為冷琦之故進而生出的青睞,她無從得知,但畫出一紙佳公子,贈與譽滿京城的美人,也是相得益彰的。
二樓金鈴徹響,冷雙成順利透過第二關考核,來到夾院裡休憩。銀光溫聲告辭,去了最後的會賓樓。
冷雙成坐在池水旁,出神看著浮萍下探頭的錦鯉。蕭玲瓏見四周無人,一下子坐下來,將雙袖鋪在石桌上,擱著臉碾來碾去,嘟噥道:“還要多久才好啊?